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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未等她走出院門，凌雲志忽然慌里慌張地從後方追了出來：&ldo;小海棠，中央醫院裡打來電話，說是關孟綱要死了！&rdo;小海棠拎著小皮包回過身來，以為自己是聽錯了話：&ldo;什麼？&rdo;凌雲志停下腳步，面紅耳赤地答道：&ldo;是關孟綱，他要見你！&rdo;中央醫院位於歌樂山，距離此地頗遠。小海棠從來沒有想過關孟綱會傷會死‐‐那是個丘八出身，而且是狡猾的丘八，膀大腰圓力大無窮的，專門殺他都難啊！這些年她有時痛恨關孟綱，有時感激關孟綱，可不管痛恨還是感激，關孟綱畢竟是幫助過她。沒有關孟綱的支援，她不會這樣順利地熬出頭來。她並不認為自己對關孟綱有感情，但就衝著對方明裡暗裡貼補給她的那些昂貴貨物，她也得去醫院瞧個究竟！&ldo;我去看他一眼，怎麼好端端的就要死了？&rdo;她告訴凌雲志，&ldo;你好好守在家裡，不要胡思亂想。&rdo;然後她憑著面子跑去富貴朋友的家中，借了一輛汽車以及汽車伕，風風火火直奔歌樂山。小海棠總覺得關孟綱不能有事，興許是藉此機會把自己騙過去佔便宜‐‐那自己當然不能慣著他，光天化日，他敢動手動腳，自己就讓他嚐嚐耳光的滋味！這輛汽車通行證很齊全，開得順利，一路暢通無阻地疾馳到底，可即便如此，在小海棠抵達中央醫院之時，還是已經快要午夜時分。一路打聽著進入了病房區，她在一位值班看護婦的引領下，進入了走廊盡頭的僻靜病房。房內開著電燈，小海棠一步邁進去，隨即就對著床上人張大眼睛捂住了嘴！硬生生地嚥下一聲尖叫，她的兩隻腳釘在地上，竟是已然邁動不得。而病床上的關孟綱扭頭望向門口，臉色蒼白至極，下半身從大腿開始，全沒有了。&ldo;小海棠……&rdo;他啞著嗓子開了口，聲音很低，&ldo;你可來了。&rdo;看護婦關門退了出去。而小海棠拖著兩條腿慢慢走到床邊，一隻手還僵硬地捂在嘴上，聲音含糊地發出來，其中已然摻雜了哭腔：&ldo;你……怎麼搞的？&rdo;關孟綱仰臉凝視著她，毫無血色的面龐上，居然神情靜謐：&ldo;車隊走到昆明，捱了轟炸。我這回連錢帶命，全搭上啦。&rdo;說到這裡，他淡淡一笑：&ldo;沒想到我關某人走南闖北，最後卻是落得這樣的下場，死無全屍啊！&rdo;小海棠惡狠狠地嚥下一口唾沫，同時放下了手，滿眼的熱淚含在眼眶中，她硬是不許自己哭泣。&ldo;死什麼死，這不是還能躺著和我說話嗎？&rdo;她語氣冷硬地說道，&ldo;腿沒就沒了，又不耽誤你吃喝拉撒。卡車炸就炸了，城裡房子整片整片被炸成廢墟，卡車被炸也算不得新聞。你養你的傷，等皮肉長合了，我養活你！&rdo;關孟綱翹起嘴角，看著她笑，彷彿她說的全是傻話。小海棠拼命地咬緊牙關‐‐咬了良久，為的是忍住淚水：&ldo;反正我這些年已經養了一個雲志，再加你一張嘴，也算不得什麼！&rdo;關孟綱的臉上帶著笑意，彷彿在逗小孩：&ldo;海棠果，你不恨我啦？&rdo;小海棠一揚頭，淚水在眼圈中亮晶晶地打轉：&ldo;你也不是一直缺德，我也不是一直恨你。關孟綱，咱們有緣無分，你的心意，我心領了。&rdo;關孟綱從薄薄的毯子下面伸出了一隻手。手上纏裹著紗布，無名指和小拇指都是齊根斷了。血跡從紗布下面斑斑點點地滲透出來，小海棠看在眼中，替他害疼。這樣一隻傷手哆哆嗦嗦地向上伸到枕下，他摸出了一隻小小的綢緞荷包。荷包收了口，緊緊纏著五色絲線。&ldo;給你……&rdo;這時他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ldo;海棠果，你的，給你……&rdo;小海棠接過荷包，一圈一圈地解開絲線打了開來。手指伸進荷包中，她勾出了一條璀璨的鑽石項鍊‐‐她初到重慶時以五百塊錢的價格，賣給關孟綱的那條鑽石項鍊。氣息紊亂地一吸鼻子，她的眼淚終於滾了下來。而關孟綱仰臉望著她，聲音越來越弱：&ldo;你個小丫頭片子……我還能真要你的東西？項鍊遲早是要還給你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早……&rdo;小海棠滿臉地擦了一把眼淚：&ldo;你都被炸得只剩一半了，還有力氣說閒話？你好好活下來，我帶你回家去！我有本事，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