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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萍雖然嘴上同樣厲害,心裡卻是最想得開。眼見素心在那裡大獻殷勤,她故意來了一句:&ldo;咦?大好的天氣,小海棠怎麼不出來曬曬太陽?&rdo;凌雲志瞭然於胸地答道:&ldo;她在房裡讀書。年紀小,做點學問總是好的。&rdo;這話說得好像小海棠是凌雲志的女兒,親近得都帶了望女成鳳的語氣。素心的心裡一涼,一顆心落進冰淇淋盤子裡去了。凌雲志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話傷了別人的心‐‐他甚至都不知道在凌公館這個封閉的小天地裡,他還佔據著情聖的地位。坐下來慢慢吃光了那盤冰淇淋,他意猶未盡,又來一盤,最後打著哆嗦笑道:&ldo;怡萍,我們總是沒有長進,這也不像打球,倒像是在場上練習短跑。不玩了,回去歇著吧!&rdo;他站起身來,對著三位姨太太又一招手:&ldo;走啊,坐在這裡不熱嗎?&rdo;凌雲志是個愛好和平的人,希望四個姨太太能夠眾星捧月一般圍繞著自己,大家一團和氣。不過他對自己的魅力向來沒有計算,並無讓姨太太們對自己死心塌地的把握,所以退一步說話,一團和氣就好。進門後他直接上樓,進了小海棠的房間。小海棠並沒有依他的吩咐讀書寫字,而是在守著一架留聲機聽戲。忽然見他穿著短衣短褲進了門,她顯然是嚇了一跳,好像淘氣學童被先生抓了個正著。凌雲志讓她讀書寫字,無非是假設自己收了個妙齡女弟子,滿足一點風花雪月的小趣味,從極度的無聊中尋找出樂子。可是小海棠不知道他的心思,頗為緊張地站起來,她勉強裝作若無其事:&ldo;你回來啦?&rdo;凌雲志笑了笑:&ldo;先去洗個澡,然後陪陪你。&rdo;說完他走向浴室,抬手推門時又回頭微笑問道,&ldo;要不要一起洗?&rdo;小海棠啐了一口,登時就臉紅了:&ldo;呸,不要臉!&rdo;凌雲志微一皺眉,感覺這四姨太雖然稚嫩美麗,但是著實粗野,大概需要自己花費許多精力去培養調教。他一邊走進浴室,一邊頭也不回地吩咐小海棠道:&ldo;把無線電開啟,聲音調大一點,我要聽新聞。&rdo;浴室房門半開半掩,裡面不時傳來嘩嘩水聲,一絲溼熱的香皂氣味在空氣中緩緩流動,好像無形的小蛇。無線電中的女聲義正詞嚴、侃侃而談,但那些世界大事與小海棠毫無關係,她只是坐立不安得難受‐‐她和凌雲志是先結婚後戀愛,先成為一個小婦人,然後才情竇初開。這感覺很折磨人,因為現在她看到凌雲志就會臉紅心跳,可是愛人的神秘蕩然無存,凌雲志已經多次在她面前露出裸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怎麼樣,反正就是抓心撓肝的不得勁。正當此刻,浴室房門一開,凌雲志裹著浴袍走了出來。溼手一把關掉了無線電,凌雲志很煩惱地搖了搖頭:&ldo;又打仗?可別再打了,我那莊子已經是夠不值錢了。&rdo;隨即他抬頭望向小海棠,&ldo;莊子裡這些年一直收不上租,想賣又沒有買主,我們總不能啃地皮過生活!&rdo;小海棠不去看他,紅著臉低頭說道:&ldo;瞧你說的,好像就要吃不上飯了似的。你家裡若是要啃地皮了,那別人怎麼過?天津衛非得有一大半人得活活餓死不可。&rdo;凌雲志平日是很少談錢的,也不去想。今天偶然間提起來了,心情立刻一落千丈。雙手插進浴袍兩側的大口袋裡,他沉著臉在地上團團地亂轉了一圈,竟是做出了賭氣的面孔。&ldo;你懂什麼?&rdo;他說出這一句話,隨即扭頭就走,落水狗似的衝了出去。小海棠把雙臂抱在胸前,下意識地想要反唇相譏,可是耳邊只聽房門一 響,凌雲志已是走了個無影無蹤。小海棠不知道凌雲志對自己能有多深的感情‐‐應該是沒多深,但一定還是喜歡的。詩上說得好:&ldo;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rdo;她現在是新人,就憑這點子喜歡,如今當然要笑,可就憑這點子喜歡,以後也總有哭的那一天。她有時候心情激盪,想要拼了命地去愛凌雲志;有時候心灰意懶,又感覺一切都無所謂,自己也輕賤得很,不配去談什麼愛情。低頭扯一扯連衣裙的前襟,她決定到院子裡散散步,順便再吃點水果。小海棠能吃,因為在家那些年一直處於戰備狀態,隨時預備著離家出走,或是和她繼母決一死戰。出走和死戰都是需要力氣的,所以她飯量不小,像只要橫渡沙漠的駱駝一樣每日儲存能量。來到凌公館後,戰鬥不但沒有平息,敵人的數目反倒越發增加,所以她像個壯士似的,每頓飯都不含糊‐‐這也引得前三位姨太太嘲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