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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琪現在有了吳耀祖，就不那麼喜歡陳蓋世了。雙方坐下之後，他嬉皮笑臉的邀請吳耀祖下午同去玩玩，吳耀祖知道他的意思，卻是表示了拒絕。唐安琪一皺眉頭：&ldo;吳兄，那地方也很有幾個美人，不想要，看看也好嘛！&rdo;吳耀祖端坐了，微笑答道：&ldo;煙花女子，不值一戀。&rdo;唐安琪輕輕一拍桌子：&ldo;果然有品位！&rdo;陳蓋世翹著二郎腿，忽然問道：&ldo;吳營長可有家室？&rdo;吳耀祖搖了搖頭‐‐光顧著當土匪了，沒正經討過老婆。陳蓋世笑道：&ldo;我有個老妹子，比安琪小了一歲，那倒是‐‐&rdo;他不好自誇自贊，故而說到這裡，便是笑而不語，不再繼續。等到席散之後，因為吳耀祖不肯去嫖，所以唐安琪也沒了興致。陳蓋世提議打麻將，然而又是三缺一。最後還是派人去妓院裡接來了一位當紅姑娘，這才湊成一桌。揹著陳蓋世，唐安琪拉過吳耀祖，偷偷說道：&ldo;老陳要是再提他的妹子，你可千萬別搭話。我問過了，老陳一家都是鬥雞眼，再漂亮的妹子，鬥雞眼了也不成呀！&rdo;吳耀祖鄭重其事的點頭答應，強忍著不笑。他實在是摸不清唐安琪的底細‐‐說起正事來有一套，扯起淡來更有一套，文不文武不武，老不老小不小，正是個四不像。 何所求虞師爺讓唐安琪晚上早點回家，不許鬧的過分；然而唐安琪沒聽話，他從陳公館出來之後，又跟著吳耀祖走了。吳營計程車兵自成一派，另起了一處營房；吳耀祖沒有與兵同樂，依然住在他四舅留下的宅子裡。大概是看唐安琪年紀尚小、孺子可教，吳耀祖和他越談越深，倒是很講了一番大道理。&ldo;我上妃子嶺做土匪，既是賭一口氣，也是心灰意冷。世上既然已經沒了天理，那我就想看看這暴力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rdo;唐安琪坐在吳宅潔淨的房屋裡，饒有興味的追問：&ldo;然後呢？你看到了什麼？&rdo;吳耀祖笑了一下：&ldo;我發現槍炮真能壓過一切道德。&rdo;唐安琪思索片刻，最後也笑了：&ldo;吳兄，你想那麼多幹嘛？想也白想，不如得樂且樂。吃點喝點玩一玩，就是福分。說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忽然腳下&lso;轟隆&rso;一響，就被地雷炸死了。&rdo;吳耀祖發現這小子是個天生的滑頭。常言道&ldo;難得糊塗&rdo;，吳耀祖幾乎有些羨慕唐安琪的沒心沒肺，因為自己做不到，閒下來就要胡思亂想。吳耀祖總覺得這個世界不對勁，不講理，也沒有講理的地方。他曾經滿懷正義，然而後來做了土匪，更要命的是，他都做了土匪了，還忍不住的去琢磨什麼民族世界、天理道德。他也認為自己這是不合時宜，想得太多，而且沒用；所以從來不說，只是默默的偷偷的想。這時唐安琪站了起來：&ldo;吳兄，天黑了，我走啦。&rdo;吳耀祖還要挽留，唐安琪笑道：&ldo;改日再會，回去的太晚，師爺又該罵我胡鬧了。&rdo;吳耀祖聽到了&ldo;師爺&rdo;二字，就不再強留。一路送唐安琪走了出去，他且行且道：&ldo;來到長安縣這麼久，我還沒有拜訪過你這位師爺。&rdo;唐安琪的心忽然柔軟了，聲音也隨之輕飄起來：&ldo;師爺不愛應酬，他……他很好的。&rdo;唐安琪回到虞宅，上房一片黑暗，東西廂房卻是亮著燈‐‐新拉電線安了電燈，比蠟燭亮了成百上千倍。他先回了自己房間，讓醜丫頭端水過來，發現被褥都換了新的，比先前那套薄了一些，正合當下的季節。心不在焉的洗了臉刷了牙，他脫了外面袍褂，趿拉著一雙舊鞋來回踱步。今晚聽了吳耀祖那一席話，他心裡是有些感觸的，當然不會對著吳耀祖說‐‐跟著虞師爺久了，他沒覺得自己長了多少本事，可是很自然的學會了不動聲色。他十八歲，有點思想，也有些糊塗，想和虞師爺聊一聊。不過現在已經晚了，也許虞師爺已經快要睡覺。要是倒退兩年，他會肆無忌憚的闖進對方屋子裡去，現在不行了，十八歲了，成人了，嫂子再怎麼像娘，那也是個女人；男女有別，誰都可以冒犯，嫂子不能冒犯。嫂子給他挑的床單被面，花色多麼好看。正當此時，房門一開，虞師爺端著一盤子小酸梨走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