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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生命線當即被切斷,而唐安琪的亨通財運,似乎也要到此為止了。唐安琪無法再從仰光運回物資,憑著手裡那五輛卡車,他的貿易公司眼看著就要變為運輸公司。把手頭大部分法幣港幣全部換成了美鈔,他連黃金都信不大過了,只看好美國。盛國綱也閒了下來,惶惶的請他去歌樂山做客,順便商議前程大事。唐安琪答應下來,穿戴好了要走,出門走了沒多遠又折了回來,讓戴黎民跟他一起去。戴黎民說道:&ldo;他也沒請我啊!&rdo;唐安琪拉著他的手,把他強行扯出屋子:&ldo;沒請也得去,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下來!&rdo;兩人一路奔波到了歌樂山,尋尋覓覓的終於找到了盛公館。盛公館是座小白樓,矗立在碧綠草坪上,景色美的類似一張明信片。可是穿過草坪進入樓內,迎面卻是一陣烏煙瘴氣,仔細一嗅,正是香火味道。盛國綱從樓上騰雲駕霧的走下來,神情悻悻的,開口便是怨氣沖天:&ldo;我弟弟在燒香,他媽的發神經!&rdo;唐安琪久聞他這同母異父的弟弟是個病秧子,精神也不大好,去年幾次說是要死,然而都是虛驚,並未真死。在煙氣中咳嗽了一聲,他隨口笑問:&ldo;燒香?要拜佛啊?&rdo;盛國綱把他們引到樓下一間小客室內,又開啟窗子透氣:&ldo;拜個屁,就是發神經!&rdo;等到僕人送上了三瓶冰鎮汽水,盛國綱關閉房門,開始談起正事。香港的淪陷著實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盛國綱那位姓戴的合夥人臨危奮起,帶著家人硬是逃出香港、返回了重慶。可守在重慶是沒有前途的,盛國綱長吁短嘆,眼望窗外,忽見又有青煙從上方飄來,便一躍而起站在了茶几上,又不知從那裡抄起一根手杖,對著天花板咣咣連杵幾下,口中高聲罵道:&ldo;燒!燒!你他媽的給我燒紙嗎?我告訴你,老子沒那麼輕易就死,老子早早死了,將來誰來埋你?!&rdo;唐安琪連忙起身把他扯了下來:&ldo;唉,盛兄,別這樣別這樣,自家兄弟,吵鬧歸吵鬧,不要說那種話。&rdo;盛國綱鐵青著面孔跳下茶几,抓起汽水瓶子仰頭灌了一氣,然後坐回原位,接著方才的話題又道:&ldo;看著現在的情形,想要安安穩穩的掙大錢,那是沒門兒了。不過事在人為,只要膽子大夠機靈,還是能有生財的道路。現在從重慶到加爾各答已經開了飛機航線,雖說中間要翻越喜馬拉雅山,有些危險,不過危險的有限。我那位姓戴的夥伴正在疏通關係,如果能把這條線路走通,那也就比得上跑仰光了。唉,姑且看著吧,你也多打聽著,無論咱們誰有了訊息,都互相通知一聲。&rdo;唐安琪看盛國綱神情肅殺,幾乎有些膽寒,連忙答應下來。而盛國綱一言不發的呆坐了片刻,呼哧呼哧的又喘了許久,末了氣息漸漸評定,態度也恢復了正常。唐安琪好容易來了一趟,本打算和盛國綱談笑風生一番,再吃頓好飯,可是如今這般情景,讓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盛國綱倒是並不吝嗇,很熱心的開始張羅飯菜,又打電話找朋友,預備吃完飯後開個局面,好好賭上一夜。而在眾位賓客到來之前,他獨自上樓,直過了半個多小時才下了來。唐安琪猜想他是去把那位病弟弟收拾了一頓,因為樓中煙氣消散,漸漸明淨起來了。 真巧盛公館的飯菜,單從質和量這兩方面看,那絕對是沒得說‐‐也不知道盛國綱存下了多少罐頭,這時逐樣開啟倒在雪白的大瓷盤子裡,豬肉牛肉雞肉魚肉皆有,除了肉再沒別的。因為飯後還有賭局可以消遣,所以桌上三人都未喝酒。僕人把整鍋的大米飯全端過來,用大勺子掏出米飯盛進碗中,一邊盛一邊用勺子把米飯拍實,一碗飯盛好放到客人面前,那真是結結實實的一大團,密度顯然相當之大。唐安琪並不客氣,夾起一大塊牛肉就往嘴裡送;盛國綱也不多讓,自己端起盤子往碗裡倒罐頭湯。戴黎民見此情景,感覺很是放鬆,悶聲不響的抄起筷子,他一筷子叨了個準,從濃汁中把整條沙丁魚撈到了自己碗中。這三人如同老饕一樣埋頭大嚼,很快就吃了個肚兒圓。飯後僕人送上咖啡,唐安琪翹著二郎腿,慢慢品嚐咖啡滋味,而盛國綱好像坐不住似的,又跑到樓上看他弟弟去了。趁著盛國綱不在,戴黎民對唐安琪低聲說道:&ldo;安琪,我是真不願意打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