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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駱駝本來慢條斯理睡著了夢遊似的喝茶,這會兒回魂了:&ldo;晴兒,這位是餘伯伯家的公子,還不來見過。&rdo;&ldo;餘公子有禮。&rdo;我說道。&ldo;大小姐有禮。&rdo;餘公子站起來衝著我微微一揖,然後仍舊落座。這頓飯又別想安心地吃到飽了。開飯,我左邊鄒暖右邊鄒昉,左邊這隻耳朵就沒怎麼消停。&ldo;餘哥哥,聽說你去南邊兒了?&rdo;&ldo;餘哥哥,南邊真的很溫暖麼?&rdo;&ldo;餘哥哥,那邊兒有京城好看麼?&rdo;我真想拿一個尖饅頭塞她嘴裡讓她安靜吃飯,平日也沒見她這麼多話。好不容易左邊耳朵消停了右邊耳朵又遭了殃。&ldo;大姐,你今天又出去玩兒了?&rdo;&ldo;大姐,你還沒送我鞋襪。&rdo;&ldo;大姐,聽說冬至節雁塔有祈福……&rdo;我真想拿饅頭把自己耳朵塞上然後能消停吃頓飯。餘公子看沒看我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盯著眼前盤裡的菜。好不容易飯是吃完了,我藉口外頭吹了風頭暈趕緊跑了,回房繼續擺弄我的針線活兒。手又被紮了一下,冒出個小小的血珠兒,盧琉桑果然是隻掃把,想想他晚上為什麼沒來用晚飯我都能被扎出血。他吃不吃關我什麼事呢,鄒家人把他當寶貝一樣的,就是餓著我凍著我也不會虧待了他!我跟著操什麼心。折騰到半夜,總算又縫好了一隻,針腳仍舊是歪歪扭扭,不過看起來好像比昨天的直了一點兒,丫環催我睡覺,整理線盒兒,因為少了根針又找了小半個時辰,等我躺下的時候三更都快盡了。大小姐被挾持了第二天,我窩在房裡又縫了兩隻,到天矇矇黑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手藝長進了不少,估計晚上又能縫出一雙來。還沒到吃飯時候,二孃屋裡的大丫環捧著個盒子來了,說是餘夫人派人送來給大小姐的鞋襪,然後放下就走了。我心裡惴惴著開啟盒子,很是精美的繡鞋,鞋尖還綴著幾顆圓潤的珍珠,不大,親密地湊在一處團團的圍出一朵小白花兒,襪子也很精緻,邊兒上和腳面都繡著鮮豔的纏枝花兒。我想了想,昨天餘世寧公子來了,今天便送來禮物,難道他是特意來相看的?他覺得合心合意了?作為老姑娘的我其實應該感到高興吧?應該吧?左邊是我縫得歪扭的白襪,右邊是刺繡精美的淺碧色襪子,兩相一對比,顯得左邊很是寒酸。&ldo;收起來吧,我腳大穿不上。&rdo;我說道。再精美能怎麼樣?我也不光腳穿襪子上街。丫環說小姐您還沒試過啊,我瞥她一眼,我自己腳多大我不知道麼?因了餘家這兩樣東西我晚上又被紮了幾個血珠,丫環實在忍不住說大小姐我幫您縫吧,我沒讓,她縫了那到時候算她送的還是我送的?眼看著冬至越來越近,我緊趕慢趕,飯也吃得飛快,鄒昉常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他常說:大姐,你這樣吃容易存食。存食,要是真存下還好了,以後的糧食都可以省了。二孃說:晴兒最近白天黑夜忙什麼呢,眼睛都紅了,我看手上好像也不大對,讓大夫來瞧瞧?這個女人總是很適時的聒噪,老駱駝不在跟前兒她是視我於無物的,老駱駝在,她簡直比我親孃對我還親。我說我縫襪子呢,鄒暖便歪頭看我,圓圓的眼睛也瞪得圓圓的,好像坐她身邊的我忽然長了兩隻牛角:&ldo;姐姐是縫給爹爹的麼?&rdo;&ldo;不是。&rdo;我大口扒拉著米飯,抽空答了她一句。&ldo;那是給誰的?&rdo;鄒暖的聲音變得俏皮,像是不經意的一句。&ldo;我娘。&rdo;怎麼這麼多問題,誠心不讓我吃好飯。鄒暖說,我以為是縫給餘哥哥的呢。我也歪頭瞅瞅她,腮幫子還咕噥著,這一口吃多了,嘴裡地方不夠,翻攪起來有點費力。&ldo;我跟他又不熟,給他縫哪門子襪子?&rdo;然後我舀了一大口湯咕嚕衝著米飯嚥了下去。我目不斜視地吃完了飯,跑了,回了房讓丫環把房門關得緊緊的,誰叫也不準給開。在我某天看菱花銅鏡發現自己變成了兔子眼的時候,布襪終於縫好了,雖然沒有繡花也沒有珍珠,甚至連顏色都沒有,但我自己怎麼看怎麼舒心,我特意找了塊兒普通的包裹皮兒把鞋襪小心的包好,因為鞋子不是我做的,當然要放在布襪的下面壓著。眼看著就冬至了,我就是半夜爬牆也得去給馬懷素送去,最好他心裡感動立時覺得我是個體貼細心的姑娘家最好。只是……這個小包裹,如果我拎著走在路上會不會有人會以為我是要和人私奔去呢?我正琢磨把包袱換成個盒子,一個丫環進來了,眼生得緊,她說大小姐,老爺請您去呢。又請我,這回肯定沒好事,我說你跟老爺說我要歇午了,丫環說,老爺說了,如果大小姐歇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