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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喊來小夥計,跟他說我沒帶錢,讓他隨我回府裡去取,小夥計一臉的狐疑繼而跑去和店家嘰嘰咕咕,店家那一雙眼睛提溜提溜轉著直瞅我,我衝他笑笑,也許,他正在跟小夥計商量怎樣打我一頓才算不賠了本兒呢。誰成想,店家竟親自來了,對我說,不過一壺清茶,不值什麼錢,若小哥還記得,以後補上就是,忘了也無妨的。話說得極中聽,我倒不好意思起來,我這人天生見不得人家跟我說軟和話。他這麼一說我立刻便說明日必定送來雙倍茶錢,又謝過了他一回,待我出了門,還是有些狐疑,長安的商人們難道竟也有這般好通融的?繼續走,走了許久,一抬頭,竟是寶光客舍,我竟鬼使神差走到這裡來了,想回去吧,又有些捨不得,正躊躇著,一個人迎出來,倒是認出我來了,說大冷的天怎麼在外凍著,雖店家不在,可也早早交代過,您來了定要好好招待著呢。大概我白天太倒黴,此時否極泰來,老天爺賞了幾個好心人來寬慰我。我有些累,好言語跟小廝商量要借一間房,他便領我到馮小寶給自己留下的一樓的第一間,又給我好好添了些炭端來了水才出去了。我撲倒在床,想這沒有頭緒的事情,皇帝的賜婚來得太突然,一點預兆都沒有,對於這一點我完全想不通,雖說,朝廷一直在抑制門閥士族,又頒佈了什麼不許七傢俬自婚配的令,可,即便不許七家相互通婚,也不至於指了商賈之女給崔家啊,所謂士農工商,雖說時下人逐利崇富,但商賈的地位還是擺在那裡的,說個不大恰當的比方,那就是皇帝要立一個平康里娘子為皇后,怎麼也說不過去啊。真是匪夷所思,我相信皇帝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我也肯定,相較鄒暖,鄒晴是默默無聞的,那究竟是誰這麼大本事能促成我和崔扶的這樁姻緣呢?這個人又有什麼好處呢?我想,除非皇帝親口告訴我,否則我想破了腦袋也是白搭。如今,馮小寶不在,盧琉桑雖說回去想想,可他剛剛在百官及士子面前出了風頭,又怎麼肯為我冒這個險,我竟是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商量的人了。嫁?不嫁?恐怕除非我真死了,否則便沒得選擇。一個骨碌爬起來,算了,回去吧,車到山前沒準兒還有路。出了門,風大了些,我走了還沒多遠,一輛馬車從我身邊過,又停下,車裡探出一個頭來喚了我一聲&ldo;皎皎&rdo;。知道我這個字的只有馬懷素和崔雍。我看過去,正是崔雍,想不到在這裡碰到了,他跳下車來,與車伕囑咐了一句什麼馬車便又繼續潛行了。我向他問了聲好,崔雍微微點頭,直接說道:&ldo;我聽說了今日的事。&rdo;我訕笑:&ldo;攀了你們家高枝兒了。&rdo;&ldo;皎皎,你看起來很沮喪,正巧,我認識的一個人也很沮喪,你要不要瞧瞧?&rdo;崔雍說道。我知道他說的是馬懷素,可是……&ldo;他沮喪什麼呢,登科及第,金榜題名,馬上又要洞房花燭,還有你這他鄉知己……&rdo;&ldo;他的知己還有一個裴光光,你忘了?&rdo;崔雍很嚴肅地側頭看我,&ldo;皎皎,有些事,惟白他不醉酒的時候死也不會說出來的,你不想聽聽麼?&rdo;不想聽是騙人騙己。崔雍見我不言語便繼續道:&ldo;見了,了了,從此以後兩相不惦念。&rdo;我承認,我是半推半就被他推著又回了客舍,進了馬懷素的房間,他仰面睡著,臉上滿是醉酒的紅,看起來倒像是與人生氣憋紅了臉一樣,崔雍輕輕關上門出去了。馬懷素醉的厲害,一動也不動,這個樣子還能說什麼給我聽呢,我倒是有一肚子的話,可此時看來也不必說了。角落裡有一個水盆,我從袖中抽出自己的帕子洇溼了給他輕輕擦擦臉降降溫。&ldo;登科及第都要去喝花酒,你是正經人,跟他們渾學什麼?也不怕帶壞了你,那種地方,去一次就罷了,去多了心就歪了。&rdo;重新擰了帕子,我才想到剛才這番話又像馮小寶說的老媽子了,&ldo;我不是嘮叨怕你學壞,知道你也學不壞,只是,那些地方都是銷金窟,你如今不過是過了關試,即便授了官職一年才多少錢糧,去一趟就沒了,難道以後夫人孩子跟著餓肚子不成,要去,也等你官做大了手頭寬裕了再去。&rdo;對著一個人說著他永遠不會知道的話,很悶,索性也沒有說下去的興頭了,於是把帕子折了放他額頭自己再輕輕在床邊坐下,為他整整幞頭,順順衣領,他安靜地躺在那裡,這是唯一一次我可以對他惟所欲為的機會。我很想畫一畫他的眉眼,然後在心裡記一輩子,可是我又不敢,怕真記了一輩子把自己給疼著,我一直都怕疼的,猶豫許久,還是收回了手,就這麼坐一會兒吧。燈花兒爆了,光亮忽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