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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肅穆著臉孔的張太后發了話：&ldo;難得太子是個記恩的孩子，抱他過去到兩位仙師面前沾沾福氣。&rdo;小孩子被放到她們倆懷裡，還口齒不清的娃娃嚷嚷著：娘娘娘娘……誰也不知道他內心裡是如何斷句的。煙火和大年夜那天一樣絢爛，一樣稍縱即逝。晚宴很快結束了，懷裡的小孩子還緊緊揪著她們兩人的手不放，胡氏神情也有些不忍，知夢便一點點掰開朱祁鎮的小手：&ldo;畢竟殊途，早分為妙。&rdo;宮女抱走朱祁鎮的時候他哭成了一個大花臉，伸著小胳膊奔著知夢和胡氏使勁兒，天寒地凍的節氣裡孩子的哭聲特別讓人動容，尤其還是一個皇太子，除了動容，還有很多人懸著心。胡氏又看知夢，笑了笑。席散了，各人都往來處去了，知夢和胡氏的路是回到長安宮。在迴廊轉角處兩人遇見了朱瞻墡和王妃。以前見了大家好歹都有個名分知道如何行禮，如今卻是尷尬起來了，襄王妃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也不知道看向哪裡。&ldo;仙師！&rdo;朱瞻墡亦雙手合什。知夢與胡氏也同樣回禮。仍舊是擦身而過，朱瞻墡的腳步仍舊是頓了頓，不自禁回頭瞧去卻只看到兩道纖細的背影。&ldo;兩位仙師愈發仙風道骨了。&rdo;襄王妃高氏低聲說道。朱瞻墡淡淡掃她一眼她便識趣地閉了嘴低頭走路，只看自己的裙角兒。這一場宴席之後孫皇后不知道心裡作何想法，總之不論大小，逢宴必下請柬，知夢和胡氏去了兩次索性稱病閉門，稱病幾次之後似乎真就開始不舒服起來，先是輕微的頭疼，以為是最近經常進進出出凍著了也沒放在心上，服了女尼們煮的常見湯藥也就完了。頭不疼了，全身卻像被抽了筋一般痠軟無力，胸口總像有什麼東西堵著，每一口氣都要抻得長長的才行，胡氏急了，讓女尼們去讓長安宮外的太監去請太醫，知夢當時喝了藥剛睡下是以也不知道，醒了只聽外面低低的說話聲。得知是太醫來了，知夢說不用，不過是快換季的常見病症而已，胡氏卻急，只扶她坐好又要放下簾子好讓太醫來診治。太醫與胡氏說了什麼她不知道，但是胡氏那有些擔憂的神色知夢還是想不看見都難。&ldo;怎麼，不能治了？&rdo;知夢笑問。已經齊肩的頭髮在腦後系成一束，長長的絲絛髮帶直垂到腰際。&ldo;義淨，你，怕死麼？&rdo;胡氏問道。知夢搖搖頭：&ldo;不是死，是解脫，但願這次是真的吧。&rdo;口氣平平淡淡，惹得胡氏紅了眼圈兒。那一年多從未有男子踏足過的長安宮裡終於來了貴客，怕嚇著人似的特意換下了象徵身份的龍袍穿上一襲普通士人的穿著。胡氏正幫知夢梳頭：&ldo;義淨，你……還有什麼心願麼？&rdo;知夢對窗坐著，窗外陽光明媚，一轉眼四月了。&ldo;人間四月，是芳菲盡謝的時候了。我沒什麼心願，這輩子該做的事情我自己都做完了，不過，也有一件。&rdo;那樣燦爛的陽光卻讓她只覺得冷。&ldo;我幫你去做。&rdo;胡氏說道，看著手裡這梳下來的一些頭髮，她聲音裡帶著一點點哽咽。&ldo;好啊，如果你有機會去香泉戍，就幫我去給椿芽兒姐姐的墳填一掊土吧。那地方很好找，有許多花許多小石頭，還有一棵很大的香椿樹，樹底下就是椿芽兒的墳，這些年了，墳上定然長了很多草，你幫我清理清理，再跟椿芽兒說聲對不住。&rdo;知夢說完想想又笑了，&ldo;對不住這句還是等我找見了她自己跟她說吧，比較有誠意。只是不知道十幾年不見她是否還認得我。&rdo;胡氏紅著眼圈匆忙用絲帶把知夢頭髮紮好：&ldo;我去把木梳放好。&rdo;一轉身便見著了槅門外站著的那抹灰藍。&ldo;陛下……&rdo;胡氏輕聲開口。窗邊坐著的人也回過頭，對著灰藍的人喚一聲&ldo;施主。&rdo;不是她不想起身，只是她沒有力氣，否則也不會讓胡氏幫自己梳頭髮。她的瓜子臉愈發的尖，顯得眼睛越加的大，唯獨眼睛裡還光華流轉‐‐只是，看了讓人懸心，就像除夕夜的煙花，最絢爛的時候離消逝便不遠了，一線之隔。胡氏看看兩人轉身出去了，將槅門輕輕關好。兩人說了什麼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待小半個時辰之後胡氏再進來發現知夢已是滿面喜色：&ldo;他說他曾答應過我帶我回香泉戍看看，他說這次他不食言。&rdo;&ldo;嗯。&rdo;胡氏只簡單應了聲便開始開櫃翻箱倒篋為知夢收拾行李。&ldo;不用帶那麼多，用不到又浪費了。&rdo;知夢說道。啟程那天，知夢換上了一套白底兒印著碎藍花兒的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