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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陳燁微笑道,“還有一年才畢業,還沒想好要不要回國。”“其實,陳燁,你這樣的人,就算是去中央音樂學院,也能謀個教職吧?何必回來呢?”顧小影看看他,“不要誤會,不是我巴不得你走,而是覺得你如果回來,有些屈才。”“謝謝誇獎,”陳燁微微一笑,神色平靜,“其實我自己心裡有數,像我這樣的學生,出國三年,技藝長進不少,也考上了頂尖學府,勉強算得上是專業優秀。可是,‘優秀’距離‘傑出’、距離‘大師’的標準,仍然太遠了。畢竟,許多人都會拉小提琴,可是像呂思清那樣的人,永遠只是極少數,是金字塔的塔尖,可望而不可及。”聽了他的話,顧小影有幾秒鐘的沉默。過了一會,才輕聲開口道:“前陣子,許莘說我最大的優點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顧小影看看陳燁,微微笑,“其實,陳燁,你和我一樣,本質上都是再現實不過的人,雖然骨子裡有些理想的念頭,人卻活在現實裡。像我們這樣的人,因為太現實了,有時候難免不畏首畏尾,小心翼翼,再三權衡。”她看著他:“陳燁,其實忠於自己的人比較容易幸福。做你喜歡的事吧,哪怕有短暫的困頓、迷茫,甚至可能在一段時間裡會找不到出路,但不要只為活著而活著。要讓自己開心,要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覺得自己快樂並滿足,沒有什麼遺憾。”她略頓一頓:“我希望你,開心,不遺憾。”那瞬間,時光停住了。陳燁略略有些驚訝地看著顧小影,似乎從來沒想到,她會說這些。在他們還彼此相愛的時候,她是那個迷糊的小姑娘,喜歡一邊吃彩虹糖一邊聽他拉琴,目光裡滿是幸福與崇拜;在他們再次相遇的時候,她是那樣冷靜甚至有些冷淡的聽眾,短暫的相逢裡,她留下的,不過是句“好久不見”;而當他聽她的課時,她又變成那個心無旁騖、冷靜敏捷的老師……她好像變了,可是又好像沒有變,那麼,她還是她嗎?偌大超市裡,陳燁終究還是沒有告訴她:他回來,本是為了找回她。可是,他現在知道,來不及了,早就來不及了——從他離開她的那天起,就來不及了。因為,他是那樣瞭解她,他知道,像她那樣的女子,不需要依附誰,卻又免不了要依賴誰。她要的溫暖、平靜、瑣碎、簡單、閒適的那種日子,他給不了。他想,她也早就從他眼裡看到了那些不甘心——他去國懷鄉三年整,為的怎會是如此安靜的迴歸?世界一流的演出團體或是不斷的巡演、不斷的鮮花、不斷的掌聲……這樣的生活光鮮卻不溫暖,然而,他想要的日子就是若此。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無論是功成名就還是灰頭土臉,他都不會回來了。說到底,他們之間,也是飛鳥與魚之間,無法逾越的距離。(9)那晚,管桐又加班了。顧小影一個人在家裡煮了麵條——他不在家的日子,她總是懶得做飯。煮麵的時候她奇怪地想到,原來,做飯也是一種藝術創作——所謂烹飪藝術,也要有人欣賞,才有創作的動力。可是看看牆上的掛曆——歲末,各種各樣的會議如走馬燈般源源不斷地轉來轉去,大約在未來的一個月時間內,管桐都別想回家吃一頓晚飯。廚房裡,顧小影略有些心疼地嘆口氣。因為是一個人吃飯,速度快得很,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她已經收拾完畢,坐在了電腦前。不知怎的,她又想起陳燁,想起兩人從超市裡走出來的時候,大雪紛飛的冷空氣裡,他還是像從前那樣,細心地幫她把羽絨服上的帽子戴到頭上。她覺得不好意思,下意識地閃開一下,他卻執拗地不肯鬆手,只是拽住她的圍巾,仔仔細細地圍好,然後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她眼睛的餘光看見,有來來往往的女孩子走過,還有目光若有若無地往陳燁身上瞟。無論在哪裡,他都是那樣卓爾不群。她顧小影不是傻子,她也知道陳燁當年離開的時候必然是滿懷憧憬,這種憧憬大過對感情的留戀,且那時他也認定了自己不會再回來。她只是不明白,他怎麼就能連意見都不徵詢,他怎麼就知道三年後她不會去找他?或許,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太相像,他們看看自己,就知道對方需要什麼。他給不了的,說不準的,也就不承諾。說到底,陳燁向來是個明白人。那麼現在這樣,又算什麼?……她站在雪地裡,看著他的笑容,瞬間思緒亂飛。直到他微微嘆口氣,把她的購物袋遞過來,拍拍她的肩:“上車。”她回過神,才發現他招停了計程車,她坐進去,他把車門關上,揮揮手,隔著車窗做個手勢,她看懂了,像以前每次寒暑假前送她去火車站時一樣,他說的是“到家後給我電話”。寒冬臘月,天黑得早。顧小影看看車窗外,路燈光暈裡大片大片飄飛的雪花,還有陳燁,站在雪地裡,目光沉靜。顧小影的心臟,奇怪地跳了一小下。她不愛他了,可是真奇怪,她還會心疼他。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