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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他送我的小禮物,該多好?還有……我不該打掉那個孩子,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骨血啊!那一定是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長得像他,喜歡玩手槍和小汽車,喜歡戴爸爸的警帽,喜歡玩過家家的時候扮警察……” 穆忻哭到說不出話,郝慧楠的眼淚也一滴滴落下來,她只能緊緊摟住穆忻,不斷地告訴她:“這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不好,都怪我,不該亂開玩笑……” 說著說著,郝慧楠也忍不住開始大哭,兩個女人就這麼抱著哭成一團,越哭越讓穆忻覺得胸口塞著一團扯不斷的絲,漲得發痛,卻無從紓解。她一邊哭一邊攥緊了拳頭,直到最後都感覺到指甲深深嵌進手心時的刺痛,卻仍無法緩解她內心深處對自己一刀刀的凌遲! 是的,凌遲,倘若有那麼一種刑罰可以讓她減緩內心的負罪感,可以讓她償還她欠下的債,穆忻想,她寧願千刀萬剮,刺骨錐心! 可是,即便如此又怎樣呢? 他回不來了。 再也、再也回不來了…… 一週後,楊謙的追悼會在市殯儀館舉行。 那天一早就有很多看過相關報道的市民自發趕來,漸漸就堵滿了殯儀館前面整整一條街。上午九點多,省公安廳、市公安局以及各公安分局的車陸續抵達,參加追悼會的民警警容整齊、表情嚴肅,在告別時前的小廣場上整整齊齊地站了很多排。 因為既不是烈士家屬也不是治喪小組成員,穆忻沒有機會提前進入靈堂,而只能像其他人一樣排隊等候在小廣場上。少有人能想到此時這種被排斥的感覺給了穆忻多麼巨大的精神壓力,也就更少有人知道,就連這樣的追悼會穆忻都險些無法參加——治喪小組副組長是政治處一位姓王的副主任,前一天晚上給穆忻透過電話,在深切慰問之餘不失沒有旁敲側擊,暗示她如果到了現場,萬一刺激到肖玉華,會不會讓大家難看,讓楊謙走得不安心?王主任還隱晦地提及,楊謙是英雄,是烈士,會有很多百姓和學生來送行,如果場面上不好看,從省廳到市局都不會繞了秀山分局…… 電話這邊,穆忻咬緊下唇,任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到最後都沒有承諾不去參加告別式。 她怎麼能不參加呢——當她知道楊謙臨死都在喊她名字時,不管別人怎麼想,不管自己將來在秀山分局的境遇有多尷尬,她都一定要去送楊謙最後一程! 初春仍夾雜著寒氣的風裡,回憶起這些,穆忻只能無聲地哽咽。 上午十點,追悼會如期舉行。一個又一個的領導依次去獻了花圈,他們都穿著白色的警服襯衣,在穿著藍襯衣的楊謙遺體前深深鞠躬。穆忻又忍不住掉下淚來,她想起似乎也不過是幾年前,楊謙開玩笑說,如果有一天他能穿上一身標誌著“警監”身份的白警襯,那眼下再辛苦也值了! 那時她還笑話他,她說楊謙你不是打算三年後考高階人民法院的嗎?這麼快就決定終身從事公安事業了? 楊謙老不正經地笑,答她:媳婦兒,我就是想換件豪華版的衣服給你撕。 言猶在耳,可如今,她連連紅著臉啐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終於等到領導們遺體告別結束,也宣讀了悼詞和追認為烈士的檔案,廣場上的隊伍才開始依次進人靈堂。穆忻也不知道張樂是何時來到她身後的,她只是機械地邁著步子,跟著前面的隊伍一點點挪動。走到門口的時候因為太恍惚險些絆一跤,是張樂急忙伸出沒受傷的那隻胳膊擋住她,然後一直虛虛地扶著她走。她沒力氣說“謝謝”,何況她知道,張樂這時候能站在她身後,要的也並不是一聲感謝的話。 他,或是郝慧楠,以及所有善意關懷著她的知情人,要的不過是她能堅強又安全地參加完這場告別式,給她自己,也給楊謙,畫一個讓人放心的句號。 想到這裡,穆忻深深吸口氣,站在靈堂門口,勇敢地抬起頭,可是就在看見正中那張遺像的瞬間,再次淚如泉湧。 那是楊謙警官證上的照片,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春秋常服照之一。她記得他曾經還為此開過玩笑,說如果有一天自己犧牲了,這唯一一張一寸警服照,就可以直接做遺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