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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的一瞬間,蜂擁而上的人群將穆忻挾裹在人潮中一路往前擠,穆忻跌跌撞撞踉蹌幾步之後,被前面突然回身的人撞倒在地,於是後面的人又被穆忻絆倒,再相繼如多米諾骨牌一樣摞到穆忻身上,周圍頃刻間響起好多個農村婦女變了調的慘叫聲“踩死人啦”……現場頓時亂成一團。 混亂中,穆忻想站卻站不起來,只能感覺到有無數只混亂的腳失去平衡地踩上來。她想喊“救命”,但沒等喊出口,身後好像剛爬起來的人們又被擠倒,再次重重砸在她背上,強大的衝擊力讓她恨不得當場飈出一口血!危急時刻,她只能牢記培訓時教官的訓導,死死抱住頭,護住後頸,直到被不知道從哪裡伸過來的幾雙手像拖大米袋子一樣把她從疊羅漢般的風暴中心生生拽出來! 重見天日的一瞬間,救命恩人身上的藍色警服幾乎讓穆忻熱淚盈眶。但下一秒,就在她還緊緊抓住眼前警察的胳膊不辨方向時,那個拖她出來的防暴警察已經狠狠一推,直接把她推到人群之外。巨大的慣性導致穆忻在被徹底甩出人群時無比狼狽地一屁股坐到了馬路牙子上,尖銳的刺痛瞬間從尾椎骨處沿神經末梢上行,她齜牙咧嘴地一邊揉腰一邊抬頭,這才目瞪口呆地發現區委門口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當群體上訪變成了群體衝突,穆忻第一次意識到,她所選擇的,或許真的是個高危行業。 同一時刻,楊謙在電梯裡心急如焚。 起因是他正準備下樓接穆忻,結果剛好在電梯裡聽見有兩個人聊天,其中一個人問:“剛才聽見樓下挺吵的,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 另一個人答:“上訪唄,大田村那附近要徵地,補償沒協調好。” “哦,給錢太少?” “不是。是有人地裡種了樹苗,有人地裡沒種樹苗。補償方案公佈後,說是有樹苗的能多賠錢,所以就有人一夜之間在一畝地裡種了四千多棵樹苗。” “這也太誇張了吧,一看就知道是造假——這麼多樹苗能活嗎?” “對啊,所以沒造假的人就不願意了,來上訪過一次。後來就改成不管種沒種樹苗都只按面積補償,所以真的種了樹苗但沒造假的人又覺得冤,又來上訪。” “怪不得這麼熱鬧。” “好像是踩著人了吧?我剛才聽見大門口有人喊‘踩死人了’,嚇我一跳。” “踩誰了?” “沒看清,警察和群眾都混一堆了。反正只要不是群眾就行,你說群眾但凡受點傷都得有一串人受牽連;要是警察受點傷咱還能去慰問,實在不行,還能……立功受獎。” 說話的人大約到這時才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楊謙正死死盯著他看,於是頓了一下才把後半句換了個說法。但楊謙聽得分明,更知道這句話本就是官場裡的流行語,原話不知是哪位領導的感慨,只道:死誰也不能死老百姓!老百姓死了,咱都卸了烏紗帽甭幹了;要死寧願死警察,大不了給他評烈士,給家屬發一輩子撫卹金! 第一個給楊謙說這句話的人是刑警隊裡一位從業三十年的老民警,講完了問楊謙:聽了這話,心寒不寒? 寒。 既然知道心寒,就裡裡外外仔細點,得好好活著。要真死了,連“寒”字怎麼寫都不知道了。 …… 楊謙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著從遠離地面的十九樓降落到一樓,剛出大廳剛好看見張樂往這邊跑,他看見楊謙時愣一下,接著著急地喊:“快去門口,穆姐讓人踩了。” 楊謙覺得自己的血液一下子衝到頭頂,心臟大約有些許供血不足,空落落的不知道墜到哪裡去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大門口,看見□局的工作人員已經在逐一安撫情緒激動的群眾,穿著執勤服的民警們正在給受傷群眾檢視傷勢,不遠處區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嗚哇嗚哇”地往這邊開,人頭攢動中,他獨獨沒看見穆忻。 直到他好不容易從人群裡擠出,這才在馬路牙子上看見自家可憐兮兮的媳婦兒:頭髮散了,身上全都是鞋印,手裡攥著幾張破爛了的白紙,小心地吹手腕上的擦傷。楊謙心疼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趕緊湊上前,蹲□子看著穆忻的眼睛問:“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