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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還可以記起沈捷說過的話:“小離,你還記得蘇州的‘留園’嗎,和你的名字真襯啊!我想將來做個旅館,名字就叫‘離園’,縱然人生處處是別離,只要來了離園,總還是可以重逢。因為,別離本就是為了再相逢的……”離園府邸,江南舊夢,再相逢……桑離心裡不斷響起這句話,摻雜著沈捷的聲音,那昔日多麼溫暖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嘈雜。桑離終於趴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她哭得那樣絕望,那樣上氣不接下氣。那是她自己的世界、她的舊夢,她顧不上馬路中間的擁堵,聽不見身邊此起彼伏的喇叭聲,更注意不到車主們火冒三丈的咒罵,她只是任淚水撲簌簌落下來,耳朵裡漲滿了那句“離園府邸,江南舊夢,再相逢”……“篤篤篤”,駕駛室車窗被人叩響,桑離抬頭,看見馬煜焦急的面孔。她似乎這才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如夢初醒。與此同時,馬煜開啟車門,急促地問:“你怎麼了?”桑離伸手抹把臉,強迫自己笑笑:“我沒事。”馬煜的眉頭皺起來:“下車,坐旁邊去。”“什麼?”桑離有些迷糊。馬煜沒多等,一伸手把她拖下車,又把她塞進副駕駛的座位,這才上車,調座椅,重新上路。他一邊駕輕就熟地做這些事,一邊擔憂地看她:“你哪裡不舒服?”桑離早已回過神,微微低下頭:“沒有,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很難過!”馬煜嘆口氣:“嚇我一跳,突然就聽見後面有人急剎車,一看居然是你!你停哪兒不好,偏要停在路中間,害後面的車差點追尾。你是不是揀著交警不上班的時候測試大家的駕駛水平?我可告訴你啊,像你這樣的馬路殺手遍地都是,一個更比一個菜,開車上路,那簡直就是挑戰生命極限!”他故意說得輕鬆,桑離忍不住笑出聲。似乎也是笑了才發現自大學畢業後,離開了顧小影,也離開了沈捷,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開心地笑出聲來了?直到快要到家的時候,馬煜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桑離:“桑小姐,下個月我們公司計劃策劃一場以古典音樂為主題的酒吧藝術沙龍,我想請你參加,不知道是不是太冒昧?”桑離猛地扭頭看馬煜。馬煜有些不明所以,一邊開車一邊下意識地解釋:“我只是覺得你的歌聲真的很美,我知道你這樣的人是要站在歌劇院的舞臺上的,可是這種古典音樂沙龍也是種探索,我們舉辦過類似的電影主題沙龍,也很成功的。這些酒吧都是文化氛圍很好、在城內很有名氣的高雅藝術酒吧,真的。”桑離收回自己的目光,良久,才嘆口氣:“讓我考慮一下。”馬煜點點頭,不再說話了。他其實並不知道,這些年來,桑離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別人的建議了。因為對她而言,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也沒有什麼是自己害怕失去的,所以,便沒有什麼是自己必須要去做的。哀莫大於心死—許多時候,這句話並不單指愛情。可是,所有的罪與罰,卻偏偏,都是從最初的愛情開始的。(b)第一次見到向寧那年,桑離十四歲。那是一個課間,有人在教室門口喊:“桑離有人找。”桑離急忙走出教室,才發現在門口找自己的是田淼。桑離很驚訝,眼神也很戒備。相比之下田淼的眼神比較大膽、比較不屑,她兩手抄在衣兜裡,下巴仰得高高地看桑離:“我媽今晚要帶我回姥姥家,你爸要值班,讓我把錢給你,晚上自己買飯吃。”她伸出手,捏著五元鈔票的一角,神色倨傲得壓根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桑離緊緊盯著田淼看了幾眼,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帶著那些讓周圍人們所納悶的恨意。過了會兒,桑離終於還是伸出手準備接過紙幣,然而就在快要接到鈔票的一瞬間,田淼突然鬆了手,那張暗黃色的鈔票就那麼飄飄悠悠落在地上。桑離愣一下,下意識地彎腰去揀,而面帶譏誚的田淼已經轉身往回走。她邁開的步子所帶起來的氣流甚至把落地的紙鈔吹起一些,然後向遠處更飄遠一點。於是,桑離的手終究還是沒有抓住那張紙幣,而是在距離紙幣不遠的地方抓了個空。那一刻,桑離就保持著那個彎腰、伸手的姿態,眼睛的餘光還能看見田淼的腳後跟,然而心裡有什麼東西再次塌陷,泛起濃重的塵埃。那天,那一秒鐘的凝滯裡,桑離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乞丐,一個一無所有、無依無靠的乞丐。而田淼,有兩個媽媽、兩個爸爸的田淼,縱然不能和親生父親生活在一起,卻仍然像是一個施捨者。桑離終於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盯著那張五元的紙幣,輕輕蹲下身,一動不動。哪怕周圍有無數雙探詢的眼睛,哪怕周圍有無數人好奇的注視,她都已經不在乎。她只是那樣絕望而瑟縮地蹲在喧鬧的走廊上,既不怕打鬧的男生撞到自己,也不怕八卦的女生在背後討論自己和田淼的關係。她只能蹲在那裡,努力壓抑住內心那些別人所無法體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