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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談論她時的用詞讓我有了一種錯覺。我好像在聽我的父親談論我。不同的是,我父親在別人面前提起我的時候,語氣總是喜不自禁。而秦森提起她的妹妹,口吻卻平靜得叫人難過。“就像你的女兒。”我忽而有些不知所措,無意識地嘀咕。“沒錯。”他坦言,“雖然‘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有個女兒’這件事聽上去很滑稽。”我想說這並不滑稽,可我更想聽完他的故事。因此我沒有接話,只沉默地看著他的側臉等待。“她常給我添麻煩,但也一度帶給我快樂。我很珍視她。”少見地沒有分出視線來留意我的反應,秦森彷彿一時間陷入了回憶,雙眼直直盯住幕布,“在她五歲那年夏天,有一回我帶她去附近的兒童泳池玩。回家的路上經過小賣鋪,她說想吃冰棒,我就給她買。只是那一分鐘不到的時間——一分鐘不到。我轉過身就發現她不見了。”影片閃爍的光芒浮在他眼中,卻照不進他眼底,“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上午他說過的那句話在我腦中閃現。“所以今天……”我意識到什麼,最終收住聲音,沒有繼續說下去。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到今天為止,她已經失蹤了整整十六年。”不像往常那樣回握住我的手,他就這麼端坐在那裡,一成不變地望著前方,嗓音略顯沙啞,“我也找了她十六年。”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常人面對愛人的傷痛時有多麼無措。我想要說點什麼,卻沒法開口。我只能更緊地握住他的手,哪怕他沒有給予我回應。或許就像他說的,沒有人能對另一個人感同身受。我能做的只有陪在他身邊。“我最開始接觸的犯罪,就是拐賣婦女兒童罪。我想透過了解這些犯罪來找到她。可是這麼多年以來,我幫助過很多父母找到他們的孩子,甚至開始接觸其他型別的犯罪,破過無數重案……”秦森端高手中的酒杯,沒什麼表情地再呡一口杯中暗紅的液體,聲線變得更加低啞,“卻還是沒有找到她。”我還沒有嘗過那酒,但單是聽他的聲音,就好像已經能夠嚐到它甜澀的味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每晚都會夢到她。夢到她牽著我的手唱幼稚的兒歌,拽著我的胳膊不停問些愚蠢的問題。夢到她四歲還做惡夢尿床,也夢到她陪我度過每一個節日,夢到她對我笑。”他緩慢地搖晃高腳杯,視線像是被黏在了畫面不斷切換的幕布那兒,思緒卻早已飄遠,唯獨語氣自始至終平淡得好似在講述一個與他全然無關的故事,“我總在猜測她到底遭遇了什麼。有上千種可能性。最好的情況是她被賣到富裕的家庭,得到一對負責任的父母,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最壞的情況是她早被那些帶走她的混蛋猥/褻、強/奸、折磨致死,屍體被拋在河裡,或者被埋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山溝裡。還有可能,她被賣到一個不是那麼完美的家庭,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一天天長大,結婚、生子,擁有自己的家庭。又或者童年的經歷給她造成了陰影,她由被害者變成施害者,最終成為一個罪犯,鋃鐺入獄。我想得最多的可能都是最糟糕的。”停頓片刻,他低下眼瞼:“最重要的是,不論她經歷了什麼,在她需要的時候,我都不能陪在她身邊。”將五指扣進他指間,我想要藉此給他慰藉,儘管他依舊無動於衷。“每年的這天我都會買一支冰棒,坐到街邊等她。冰棒慢慢融化,最後我滿手都是糖漿。我從沒等到過她。”秦森半垂著眼皮緊盯杯中的紅酒,濃長的眼睫遮去了眼中的情緒,“‘最悲傷的事莫過於在痛苦中回憶往昔的快樂’,這是但丁的原話。很常見的心理效應,可我已經無法自拔。”他晃了晃酒杯,“我常常感到諷刺。我的研究成果可以幫助很多人,我協助警方偵破的案子也救過很多人。但我救不了我最珍視的家人,也救不了自己。”“你在幫助別人。”我嘗試著開口,“這一點大概能讓你相信,或許也有人幫助了你的妹妹。你放棄不了任何一線希望,所以你堅持。”“誰知道。”秦森只呡一口酒,對此不置可否。“ggo”念出腦海中浮現出的直到在早晨醒來的時候,夢裡的場景還沒有完全從腦海中褪去。我還躺在閣樓的床墊上,身邊早已不見秦森的蹤影,只有被褥溫熱,耳邊浪潮輕輕翻湧的聲音仍在繼續,睜眼就可以看到玻璃天窗外蔚藍的天際。今天是個難得的晴天。沒有急著起身,我仰躺著盯住天空,腦內還能浮現出昨晚陶葉娜那張和秦森神似的臉。從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他們兩人的眉眼長得那麼相像。一開始我以為陶葉娜追著秦森不放是因為崇拜和仰慕,現在想想,倒更有可能是因為她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和秦森的關係。但如果真是這樣,她為什麼不告訴秦森真相?沉思許久得不到一個確定的答案,我只好暫時不再去猜其中的原因,爬起身離開閣樓,回到二樓的主臥。在床頭找到我的手機,我捏著它小心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