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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任『性』。然而她與平湖不同尋常的親密,卻使她被迫面對了本應遙遠的生育之痛與別離之苦。發生在平湖身上的一切痛楚與哀愁,建寧都感同身受,這使得她也彷彿洗了催生湯一般,迅速成長。她和平湖就像兩個冬天裡擠縮在一起取暖的小貓,守護著深宮裡最隱秘珍稀的一份友情,在無邊的傷感裡製造著小小的溫情。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平湖對皇帝哥哥那深沉而執著的愛情了,也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平湖的無奈與絕望。她曾經問過平湖:"為什麼不肯見皇帝哥哥?如果他見到你的面,一定會比從前更加疼惜你的。""可我想要的,並不是疼惜。"平湖站在建福花園的桃樹下,手扳著樹枝,彷彿在嚴寒裡尋找花苞。這已是順治十二年的三月,玄燁已經滿一週歲了,可是桃花還沒有開——今年的桃花開得特別晚,是因為桃花也缺乏愛情嗎?建寧茫然地問:"到底,什麼是愛情呢?""愛情便是,一個人呼吸的時候,另一個便能感覺到呼吸的震動。"建寧啞然,她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愛,也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愛。她知道自己是愛著丈夫吳應熊的,可更多的是怨恨,冷漠,疏離,她會為他心動,但不至於分分秒秒去感受他的呼吸,她甚至不關心他的喜怒哀樂,因為他也並不關心她的。她同樣知道,平湖也沒有遇到這樣的愛情,皇帝哥哥對平湖的愛,遠遠不如平湖之於他的。她這樣想著,便脫口而出了:"可是,即使世上有這樣的愛情,也很難是雙方互相的吧?如果只是一個人用心地去感覺另一個人的呼吸,而那另一個人卻並不知曉,那麼,愛,又有什麼意義呢?"平湖渾身一震,默然不語。建寧的話無疑擊中了她的心,她知道,當她這樣深刻熾熱地想著皇上的時候,皇上,卻正在一天一天,一點一點地忘記她,遠離她。他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詔見她了。從前她拒絕他的詔見時,他還時時有禮物賞賜,然而最近這段日子,他卻已經連一絲音信都不給她了。他,是否已經完全將她忘記?那是早晚的事吧,即使不在今天,也在明天。她看著光禿禿的桃樹枝,微笑地看著,看著,然後靜靜地落下淚來。因為,她從那寂寞的桃樹林裡看見了福臨,他和她,是沒有將來的。他已經娶了新皇后,還會再娶許多新的嬪妃,她們會漸漸充滿他的心,不給她留一丁點兒餘地。好像聽到一聲炸裂,她的心彷彿突然被什麼敲碎了,山崩地裂般坍塌下來,剎時間摧為齏粉。那以後,平湖就再也沒有與建寧說起過皇上,她們很少談論宮事,甚至也很少計劃將來,她們就只是靜靜地一起在花樹下漫步,或者對坐著談論詩詞。建寧對做詩產生了巨大的興趣,而這又正是平湖最擅長的,自然傾囊相授。兩人一個教得細心,一個學得用心,不到一年,建寧已可熟背白香詞譜,笠翁對句,雖不能出口成章,卻也可做到平仄不錯、對仗正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