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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你問我呢,我自然回答說甜蜜無比;如果是別人問,我就會告訴他,苦不堪言。”黃裳佯怒:“你這樣虛偽!”卓文笑:“這不是虛偽,是自衛——那,你知道有一句話,叫做‘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那當然是為了自我安慰;可是我問你,那吃到了葡萄也說葡萄酸的人呢,卻是為了什麼?”“大概……是他的確吃到了酸葡萄吧。”黃裳繼續淘著氣。卓文笑起來:“不是的,是他害怕別人嫉妒,有意要安慰別人的。所以,這葡萄只能是酸的,永遠是酸的了。”兩個人一齊揚聲大笑起來,笑聲驚碎了水中的月亮,圓了又散,散了又圓。船漸漸開至雷峰塔的舊址,黃裳輕輕誦起當年法海建塔鎮妖的偈語:“雷峰塔倒,西湖水乾,江潮不起,白蛇出世。”雷峰塔鎮妖千年,如今也終於倒了,白蛇應已出世,卻不知涅槃重生之後,可否已修成人形,重結良緣?隔岸有人遠遠地唱著:“頓然間鴛鴦折頸,奴薄命孤鸞照鏡。好教我心頭暗哽,怎知他西湖多薄倖……心腸鐵做成,怎不教人淚雨零。奔投無處形憐影,細想前情氣怎平?悽清,竟不念山海盟;傷情,更說甚共和鳴。”正是雷峰塔《斷橋》一段。歌聲踏了水波漾漾地傳來,格外有種蕩氣迴腸之感。黃裳細細地聽罷,嘆道:“所有寫白娘子的故事裡,我最喜歡的是《警世通言》,最恨的也是《警世通言》,為的是‘通言’裡的白蛇最親切,可是許仙卻最無情。記得小時候,每次讀到法海用金缽收了白蛇那一段,看到白娘子現了原形,化做一條三尺長白蛇,卻仍然昂頭不住地向許仙望著,我就想大哭一場。可恨那許仙,不但不感到慚愧憐惜,還要親自化緣搬磚,砌成七層寶塔來鎮住她——天下怎麼竟有這麼無情的男子!阿彌陀佛,總算現在雷峰塔倒掉了。”卓文笑著說:“你只記得白蛇待許仙的好,卻不記得她的狠,且不說她偷東西連累他坐牢,就說她要挾他的話罷——‘若生外心,教你滿城皆為血水,人人手攀洪浪,腳踏渾波,皆死於非命’,太狠了些。就算男子負心,卻也罪不至此,何苦這樣相逼?”黃裳沉吟:“說起這個,倒和佛經八部裡的阿修羅有一比——佛經上說,阿修羅性子剛烈執拗,能力很大,然而喜怒無常,與他接觸,若讓他喜歡便罷了,若是令他不悅,便必遭他報復,蒙受災難。”卓文笑:“性子剛烈執拗,喜怒無常……這倒是有些像你。我若得罪了你,你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