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雪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她抓起一把白色的高嶺土,跟他說這土也分好幾種的,把土放到火裡燒,斷口條理清晰如布紋的,就是好土;扭曲如雜草的,就是一般的土;平滑得沒有一點紋路的,是廢土,燒不成瓷的。他著迷地看著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年少的他還不懂得發思古之幽情,卻被青花的那種家鄉自豪感所吸引。晚霞映在她紅粉緋緋的小臉上,彷彿臉蛋會發光。於是他也跟著臉紅了,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激盪著,狠狠地嚥了口唾沫,少年的喉結骨碌碌上上下下。她笑話他的怪樣子,問他在想什麼?他無言以對,卻情急生智說:你喜歡古建築,聽說過婺源思溪的古廊橋嗎?我在電視上看過,說是有六百多歲了,可以跟瑞士琉森湖上的廊橋媲美。你去過沒有?她說沒有。他就很自然地說那一起去看啊。於是,他們第二天一早坐了大巴來到婺源,風塵僕僕地去尋找那座傳說中的通濟橋。古樸的木質廊橋虹一樣臥在小河上,過了橋就是整個彷彿在歷史中封存了三百年的古村思溪了。他們兩個都沒去過瑞士,不知道琉森的廊橋到底有多美,甚至還不懂得欣賞思溪村與通濟橋的古樸沉厚。可是橋對面人家粉牆上雨水洇化的天然圖案,卻讓青花深深感動。永遠忘不了那個黃昏,他們坐在廊橋盡頭的岸邊垂釣,看夕陽西下,小橋流水人家。有炊煙在遠處的房頂依依升起,直上雲霄。李望釣魚,青花寫生,寥寥幾筆已經勾勒出遠山近水,然後又用明暗色調精塗細抹。李望放下釣杆,站在青花身後欣賞,一會說“這裡要是加棵樹就更好了”,一會又說“這岸上的兩個小人兒是你和我吧?”,青花笑著推他:“你去釣魚吧,自己心不靜,也不讓人家安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夕陽下,伊人笑靨如花,楞頭小子李望看得呆住了,再也忍不住,忽然湊上前小雞啄蛋殼一樣在她臉上猛地親了一下。青花的臉騰一下紅了,猛地推開李望,要惱不惱的,待看他羞愧得無地自容的模樣,又不忍心,“撲哧”一下笑了,柔聲說:“我們還是學生,將來那麼長,不到時候呢,急什麼嘛!”“那,那,”李望抓耳撓腮,“那什麼時候才算到時候呢?”“現在是高三,我們是學生,以學業為主嘛。”青花扳著指頭算給他聽,“過完今年,上了大學,就不算早戀了;再過四年,畢業了,就是時候了。”“是什麼時候了?”李望還在發呆,一時轉不過彎來。青花狠狠剜他一眼:“當然是我嫁你的時候了。”“你肯嫁我?真的!”李望蹦起來,若不是青花拉住,幾乎跌進水裡去。兩人拉著手哈哈大笑,笑過了,拉著的手也不捨得鬆開,也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就那樣呆呆地望著對岸的粉牆,還有粉牆上雨水洇開的圖畫。不知何時,對面院牆後轉出一個人來,衣履整潔,眉目英朗,不像是本地人,隔著小河問他們:“是昌南的吧?一起拼車回去好不好?”他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不好,我們還不走呢。”他是捨不得這麼快離開青花。斯情斯景,永誌不忘,粉牆黛瓦,歷歷在目,可是,夕陽依舊,伊人何在?李望終於摸到了香菸和打火機,點燃熄了兩口,卻又熄滅,在黑暗中握緊了拳頭,她答應過他的,捱過高三,考上大學就會跟他戀愛,畢業後還會嫁給他!她應允了要嫁他的,她怎麼會反悔?!怎麼能想到,那一天,他以為生命中最快樂的一天,竟會是他與青花的最後一面!在思溪分手後,她回到瑤裡,他回了昌南,苦苦地等待開學。可是暑假結束,她卻沒有再回學校。他以為她生病或是誤車,等了一天又一天,再也等不住,於是再次來到古鎮青花的家,青花媽媽卻驚訝地說她早就回學校了。到這時家人和學校才知道青花已經失蹤三天了,報了警,卻沒有任何線索。青花媽媽幾乎哭瞎了眼睛,李望更是要瘋掉了,天天一放學就往警局跑,直跑得警察不耐煩起來,說:“你知不知道一年有多少失蹤人口?又知不知道有幾宗可以破案?要不,等你長大做了警察,自己來查檢視。”就是這句話,讓李望立定志向,毫不猶豫地報考了警官學校。只是,畢業五年了,他從未停止過追查青花下落,卻一無所獲。這使他的人生充滿了挫敗感。不管這些年破了多少案,立了多少功,但是找不到青花,他怎能算一個好警察?他甚至一再拒絕升職機會,心甘情願做個小警察,永遠奔走在偵破第一線。而楚雄的案子,讓他第一次看到了希望——那隻青花瓷瓶上的圖畫,分明就是青花繪于思溪邊的速描,看得出修飾過了,轉成了水墨畫,可是,必定是青花的手筆,不會錯!是青花藉著那隻瓶子在向他傳遞訊息嗎?一定是!可是,她到底要說什麼?那隻花瓶從何而來?跟楚雄的死有關係嗎?找不到花瓶的來源,就無法追蹤下一步線索,但是,為什麼沒有任何人認得那花瓶?!線索就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