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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為之獻舞的人,是納蘭容若,當今天下第一詞人,皇上的御前行走、一等帶刀侍衛。康熙二十四年乙丑五月二十三日,她將用生命銘記這個日子。為今天,她已經足足等了七年。“七年。”倚紅沉吟,“七年前,你剛進清音閣來的時候,才十二歲吧?那時候,我才十七歲,正紅的時候,紅得發紫,幾乎每天都有重要宴演,京城的王孫公子來到清音閣,沒有不點我的卯的。”每個人的歷書,都是照著自己的記憶來打製的。七年前的回憶,給予倚紅和沈宛的,是不同的顏色。倚紅的七年前,脂正濃,粉正香,花好月圓,夜夜笙歌,是“鈿頭雲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用珠翠和錦緞纏裹起來的日子;沈宛的卻是悽風苦雨,風刀霜劍,剛剛賣進清音閣,整日裡哭鬧不休,任憑老鴇打著罵著,只是要跑,生命裡滿是傷痕與淚水。那一天,清音閣的生意很好,幾乎所有的房間都坐滿了,姑娘們表演的表演,待客的待客,未上頭的童妓也都被妝扮起來端茶遞水,來往不歇。看管的人難免鬆懈,便又給沈宛趁亂逃出,可惜還沒出大門,就被龜奴捉了回來,緊扣著兩隻手腕拖曳著經過長長的走廊。尖利的哭聲瞬間穿透了鶯歌燕舞的清音閣,在迴廊間撞來撞去,割絲斷竹,簡直驚心動魄。上房的門“譁”地拉開,雕花鏤格的門扇裡,站著長衫玉立的納蘭公子,凝眉問:“什麼事?”然而並不等龜奴說話,他已經明白了,做了個手勢令龜奴們噤聲,拉起沈宛的手說:“等下再說吧,先進來陪我看完這支舞。”他穿著寶藍底暗花長衫,羊皮雲頭便靴,並不見得華麗,然而渾身上下卻有種說不出的高貴優雅,散發出一種憂鬱的氣息。她乖乖地止了哭聲,跟著他走進清音閣最好的房間“茂蘭軒”,靜悄悄地坐在他身旁,看他用那麼激賞的眼神欣賞舞蹈。領舞的人,正是倚紅。倚紅那天穿著一件極寬大的通袖過肩素白杭綢袍子,上面疏疏落落地繡滿了紅梅花,顏色極簡單,卻偏有種張揚恣肆的美。她載歌載舞,惟我獨尊,絲毫不為剛才的小小插曲而打擾,彷彿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歌舞中,一轉身一揮袖都似有千鈞之力,偏又做得行雲流水。透過納蘭公子的眼光,沈宛第一次發現,原來姐姐們跳得很好看,唱得很動聽,她們的服飾,姿態,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優雅清越的美,怎麼能那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