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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道:“不妥,不妥,出家人豈可誑語。”沈菀勸道:“這並不是有意誑語,乃事出有因,倘若此事被相國知道,也不過這麼著,一樣要另置棺槨收殮,倒白白地叫大師受人責備,且使首輔大人心中不安,終究又於亡者何益?況且這事原不怪大師,都是小女子莽撞所致,大師若定要報官,不如這就將小女子捆綁了送去相府領罪便是。”勞媽媽聽了,只怕方丈真要將她“母女”二人捆往相府裡去,頓時嚇得捶胸大哭起來,望著方丈不住打躬求告。眾僧人也都幫著勸說,都道:“事已至此,傳出去有百弊而無一利,倒是代人遮瞞的好。如一則於沈姑娘可息事免禍,二則於寺院可保全名聲,便在相國大人來說,也還是不知道的倒比知道的心安。大人新經喪子之痛,已是不幸,再聽說愛子棺槨被焚,豈有不傷心動怒之理?若是因急致病,反是我們的不是了。”又有年老僧人出主意道:“納蘭公子的棺槨原是內外兩具,這外棺雖有燒損,畢竟未毀,想來內棺必不致有事,這便是不幸中之大幸,總算未對公子遺體不敬。如今我們趕著找一副金絲楠木的板來,照著原先的尺寸重造一具,也是亡羊補牢的意思。金絲楠木雖然難得,到底還是有銀子便可換得來的,前年戶部大人的先考亡故,就是以楠木造棺,也曾在咱們這裡停厝,聽說他們備的楠木還不只這一副呢。如今我們不如求人通融,先買了那副板來救急,以後再慢慢尋更好的還他就是了。”方丈沉吟道:“還是不妥——就算棺材可以重造,解木移棺也得需些時日,如今相府裡不時有人來往,難道能遮瞞得住嗎?”老僧人聽他口氣活動,笑道:“這就更不是什麼難事,反正咱們這靈堂燒損,也要重新修葺,索性就將四面都用黃幔圍起。如今正是中元節,就借這個由頭大做法事,凡是相府來人,只讓在牌位前上香祭拜,不教進幔子看見棺槨就是了。”到此地步,方丈也無別法可想,又見沈菀出手闊綽,淚眼不幹,只當她怕得狠了,一心保命,倒也於心不忍,遂道:“既如此,還須大家商量妥當,想一個萬全之計,且要口徑一致,若事後透露出一星半點,這欺瞞之罪只怕再加一等。”眾人都道:“只要能躲過這一劫,就是眾人的造化了,生死大事,誰肯多那個嘴去?便神佛也不應的。”又議了一回,便散了。這裡勞媽媽拉了沈菀回去廂房,一進屋便攤了手,直抻到沈菀眼皮底下去:“拿來!”沈菀也知道今天禍闖得大,這一關八成過不去,卻還是明知故問:“什麼?”“拿另外的那一半錢來,我明天就走。”勞媽媽說得理直氣壯,卻還是本能地壓低了聲音,益發顯得陰森。剛才在靈堂裡大哭一場,鼻涕眼淚都還糊在臉上,粘著幾絲亂髮,映著青燈,使她憑添了幾分猙獰,有點像衙門裡逼供似的,咬牙切齒地道,“你的膽子比天還大,連放火也做得出來,我倒小瞧了你!我明天就走,一天也不要再陪你發瘋了。原先你只說讓我當你一個月的娘,陪你出去走走,哪知道你竟是走到寺院來?住在寺院裡也算了,若只是安安穩穩地住幾天,我只當誦經禮佛,也不是什麼壞事,又哪想到你竟會放火?現在還要攛掇著方丈開棺。這要是給相國大人知道了,我有幾個腦袋賠送?賺你幾個錢,原為的是活得好一點,不是為了死得早一點。你快把下剩的一半錢給我,我明天就走;不然,現在就找方丈說個明白。”沈菀沉下臉來:“到了這個地步,你不當我的媽也當了,不陪我說謊也說了,你告我縱火燒棺,你就是同謀,一樣跑不了干係,說出去有什麼好處?你說我拿錢騙了你來給我當媽,這樣的話,說給誰誰信?你告我不成,我還反要告你拐帶呢,到時候清音閣的老鴇幫你還是幫我?”看著勞媽媽怕了,便又放軟聲音,央道,“我答應你,最快明天,最遲後天,就跟方丈說送你回鄉,讓你先走。你好歹陪我做完最後一場戲,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人起疑的才好。我許你的錢,非但一分不少,還多送你一份盤纏,如何?”勞媽媽愣愣地看著沈菀,由不得一陣心寒。她早知道沈菀有心機有手段,但一向都見她客客氣氣,溫言慢語的,只當畢竟是個女孩兒家,縱有城府又能奸到哪裡去?及今夜見她竟然有膽縱火燒棺,這會兒又沉了臉說出這番陰冷恐嚇的話來,才不得不怯了。知道她心思細密,做事果決,說得出做得到,倒未必是恫嚇,便不敢再倔犟。況且又聽她說明後天便讓自己先走,只得允了。過了兩日,勞媽媽果然收拾了來向方丈辭行,說是有親戚南下,正可搭伴還鄉,留下女兒在此料理棺材重新解鋸油漆諸事,還請方丈幫忙照料。方丈雖然為難,也只得答應,一則棺木焚燬,自當留人住在寺中等候料理;二則也是因為沈菀態度誠懇,出手大方——金絲楠木的板子求了來,立便照著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