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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揚這晚也喝了一點白酒, 雖然沒有醉, 但酒精對血管的刺激還是清晰存在著,頭腦說不上是清醒還是昏沉, 眼底的光卻很亮。微醺的時候,不同世界之間會彼此開啟一道門, 這也是許多藝術家都喜歡酗酒的原因, 顧揚雖然不至於把自己灌得爛醉,倒也不排斥偶爾接受一點小小的酒精, 用來讓思維更加漂浮綺麗。“小心腳下啊。”老周扶著他的胳膊,柏七七在前面領路,三人一路穿過那條破破爛爛的衚衕。天上沒有月光,路燈也是壞的,唯一的光源就是那慘白的軍用手電,能照出空氣中微小的雨絲和塵埃。“到了。”柏七七遞給他另一個手電,“就這一片,都是。”顧揚隨手按開手電的開關,就像同時按開了另一個世界。殘破的牆壁上塗滿了斑駁的油彩,那些線條和色塊先是一路歡快延展,卻又在某個斷裂處戛然而止,地上散落的磚頭還殘留著顏料,它們被灰塵包裹著,再被往來的人逐漸踩踏成粉末。旋轉的、凌亂的、粉紅色和大片深沉的藍。一棟雙層小樓被人從頂樓澆下一桶顏料,斑斕的液體流過那些溝壑遍佈的牆體,浸染出深淺不一的顏色,也讓乾枯附著的爬牆虎有了新的生命。樓梯上畫著大型3d女性頭像,每走一步都踩在她柔軟溼滑的舌尖上。一顆死亡的枯樹被分別刷成紅色黃色藍色。完整的牆上畫著完整的蝙蝠俠,對面是阿卡姆瘋人院和他的joker蘋果是紫色的。女孩正在溜她的龍。……這是被市政建設遺忘的角落,也是城市裡最大型的狂歡宣洩現場——不是用暴力和拳頭,而是用畫筆和顏料。每一幅畫的背後都是一段曼妙獨特的人生,藝術家們把它們慷慨地呈現出來,和每一個願意駐足於此的人共享。那是鮮活飽滿的心臟。顧揚很容易被觸動,所以他此時此刻,不可避免地有些熱淚盈眶。但考慮到身邊還有柏七七和老周,為了不讓對方覺得自己精神有問題,只好又穩定了一下情緒,打算把眼淚憋回去。“哭吧。”豈料柏七七很上道,他說,“習慣了。”我姐夫也這樣,烤肉店裡的人一大半都這樣。顧揚頓了頓,說:“被你說得沒感覺了。”柏七七感慨,你們藝術家可真難伺候。前面已經逐漸有了路燈,顧揚也就關了手電,打算看完這裡就回烤肉店。柏七七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等等等等,有人打架呢,別去了。”顧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前面果然有七八個人正站在那,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屁。”老周說,“打什麼架,鬥舞呢。”柏七七罵道,你才放屁,咱這一塊兒什麼時候出現過這麼高階的文娛專案,大半夜的在廢墟里鬥舞,殭屍舞啊?老周點頭,對啊,這可不就是殭屍舞。燈光下的年輕人們肢體動作僵硬,正在對著一面牆擺動著手腳,可能是因為沒有音樂的原因,看起來分外詭異滲人,像是某種獻祭。足足過了一分鐘,柏七七才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臉色“刷”一白,按著兩個人的腦袋就蹲在了隱蔽處。“我x!”他說,“這是藥磕多了吧?”老周也震驚道:“這是什麼鬼東西,能把人吃成舞王?”“還愣著幹什麼,報警啊。”顧揚掏出手機,生平第一次按下了110接警員問明瞭具體的地點,表示會立刻出警。老周心驚膽戰地問:“這附近不會有毒販子吧?”“這看著像搖頭丸,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毒梟,都是賣冰毒的。”柏七七安慰他,“這檔次太低,人看不上。”“咱走吧?”老周說,“蹲這兒也沒用啊。”顧揚點點頭,剛準備原路撤回,一抬頭又被嚇了一大跳,就見不遠處的三層小樓上,居然站了個人正在專心攝像——攝那些嗑藥過頭的年輕人。柏七七腿軟,這一片都住了些什麼神經病啊,千萬別說是毒梟在做新型藥物測試,所以來拍吸食者的反應。“我……認識他。”顧揚覺得自己看花了眼。老週一愣,這個人我也認識!柏七七一腦袋霧水,怎麼你們都認識,誰啊?老周篤定地說:“那天打我的拳擊教練。”顧揚說:“先走吧,不想讓他看見我。”柏七七說:“哦。”這次三人連手電都沒有打,摸黑出了衚衕,警察也剛好趕到,大概問了幾句情況後,沒多久就帶走了那群年輕人,順便還帶走了正在三樓攝影的易銘——因為老周很熱切地告訴了警察同志,那裡站了一個疑似毒梟,最好槍斃。柏七七說:“靠,人就打了你一頓,你就要槍斃人家。”“那不是毒販子嗎?毒販子就該槍斃,你看老魯家的女兒,都成什麼樣了。”老周說,“害人的。”“那真是毒販子啊?”柏七七問。顧揚搖頭,一時也很沒理清頭緒,不知道為什麼易銘會出現在這裡,最後只好敷衍地說:“那是我實習時候的同事,後來就沒聯絡了。”“不管是誰吧,總之站那兒真是太嚇人了。”柏七七心有餘悸,又說,“森哥今晚好像喝多了,怎麼著,我開車送你回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