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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鏡愚露出一個接近自嘲的苦笑,朕以前從沒見他這種表情。“康王素來目中無人、剛愎自用。當日臣說要見到康王本人才能做決斷,他必然已被惹怒。臣料想,他會說的,無非就是臣心繫前朝、與陛下虛以委蛇之類……”朕點了點頭。“你確是如此嗎,謝鳳閣?”“……陛下信他?”謝鏡愚猛地抬頭。他眸光依舊澄澈清透,然而嘴唇咬得微微發白。雖說朕有些於心不忍,但戲都已經演到一半了。“朕不知道該信誰。”謝鏡愚面色灰了下去。“陛下,”他低聲道,“臣一直知道,臣的祖父對惠帝忠心不二,陛下口中不提,心裡卻視之為肉中刺。可臣想,只要臣做得再多一些、再好一些,陛下定然會明白,臣和臣的祖父是不同的。”聽到這裡,朕莫名有些心虛。沒事,朕又安慰自己,等謝鏡愚這次表完忠心,朕就告訴他南吳皇室血脈已經徹底斷絕。只要他知道朕最後還是選了信他,定然不會生朕的氣,皆大歡喜。“可若是陛下不願相信陛下看見的事實、卻願相信他人的一面之詞,臣實在是……”謝鏡愚說不下去了,似乎還有些哽咽。等等,發展方向好像不太對呀?這樣可不行,朕得把它掰回來。“謝鳳閣,朕不……”話還沒說完,原本一動不動的人忽而箭步上前,用嘴唇把朕還沒出口的話堵了回去。……朕這是……被謝鏡愚輕薄了?!朕簡直目瞪口呆。朕猜對了一件事,就是謝鏡愚沒說出口;但是,他改用做的了!這坑爹傢伙,又不按常理來!約莫是察覺到朕的僵硬,肌膚相碰的那一刻過後,謝鏡愚自己退開了。“臣冒犯。”他垂著頭,根本不敢看朕。朕從震驚中回過神,一瞬怒火高漲。“謝鏡愚!”名字被吼的人這回立刻跪了下來。“請陛下息怒。”朕簡直要氣壞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朕現在就告訴你,康王死了!他兒子也死了!是朕親自賜死的!從今往後,再也沒人能用這點脅迫於你,包括朕自己!你就這樣回報朕的苦心,啊?”聽朕說第一句的時候,謝鏡愚還想爭辯。但聽完之後,他結結實實地愣住了。“陛下……?”“早知道你如此大膽妄為,朕就該把康王留下來!”朕氣得都口不擇言了,“讓他證你一個圖謀叛逆之罪!看看你還……”“陛下!”謝鏡愚突然打斷道,“陛下難道真猜不出臣的心意麼?別說康王,就算惠帝死而復生,臣也絕不會背叛陛下!”他極快極重地磕了三個頭。那聲音太過響亮,朕一時間無話可說,只能氣呼呼地瞪著他。“你啊你,”朕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什麼好的罵人話,“朕一世英名都給你毀了!”朕發誓這話沒多餘意思,但不知道謝鏡愚想到了什麼,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耳朵更是紅得發亮。朕不由愈發沒好氣——朕都還沒臉紅呢,你個登徒子有什麼臉紅的資格?“什麼時候開始的?”換成別人估計對這種沒頭沒尾的問話一頭霧水,但謝鏡愚聽懂了。“臣也記不清了……”彷彿他的後背也能接收到朕的怒瞪,他又找補道:“應該就在陛下登基之後吧。”朕對“應該”以及“吧”這類用詞非常不滿意,但這些都不是重點。“朕即位的時候你不是在吏部嗎?”潛臺詞,每天也就早朝見一見,怎麼能想太多?謝鏡愚停了一小會兒。“當時臣舉薦黨將軍,朝中上下只有陛下支援。”因為覺得自己被信任了嗎?朕真想告訴他,那純粹是因為朕未卜先知,而黨和正是那個註定射殺單于的人。而且,臣子感覺自己被君主信任,正常反應應該是感激啊?“之前還有什麼?肯定不止這個吧?”“臣……”謝鏡愚的臉好像紅得更厲害了,聲音也前所未有地尷尬:“要是臣說了,陛下可不能因此治臣的罪。”朕真的要冷哼了。“你以為你還差這一條罪名?”事情大致是這樣的——十三年前,因著父皇青眼相加,謝鏡愚不僅保住了性命,還得了個雲騎尉之職。當然,謝鏡愚一開始是不願意的。然而父皇問他,他是不是真的寧願死都不願造福天下百姓。即便在當世鴻儒謝老爺子的諸多孫輩之中,謝鏡愚的才學也無出其右。他從小便有自己的主意;惠帝的昏庸無能,他看在眼裡記在心上。聽聞惠帝被手下兵士砍頭時,謝氏舉家哀慟,只有他一個毫不意外。“這天下,向來有能者居之。”父皇這樣告訴他,“有人自取滅亡,也有人成為亂世梟雄。若沒有朕,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攻打建康的人。”雖然感情上不願意承認,但謝鏡愚知道這話說得對。南吳在惠帝這樣人手中是註定要銷聲匿跡的,不過遲早而已。史載商周延續八百年,已經是最長的朝代;然而後幾百年裡,諸侯已自鑄九鼎,王朝名存實亡。於他本身而言,他只是恰巧生在了南吳大廈傾倒的最後時刻。謝鏡愚便留了下來。因他才能出眾,多有升遷。父皇相當喜愛他,屢屢招他伴駕。幾年之後,天下始安,父皇率軍回到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