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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已經充滿了恨意。周森料到她會如此，也不驚訝，平靜地回望著她。他不說話，像個很好的傾聽者，也沒有什麼表情，好像只是面對著一面牆，不會對這面牆產生諸如愧疚抑或是遺憾的情緒。哪怕他稍微表現出一點情緒來，即便是厭煩也好，林碧玉心裡還會舒服一點。他越是像現在這麼平靜淡然，她心裡就越是難受。&ldo;我就要死了。&rdo;她終於開了口，聲音嘶啞。周森對此的反應只是沉默，他如之前那般看著她，不做任何回應。林碧玉落了淚，她盯著他，吸了吸氣，一字一頓道：&ldo;周森，你這個王八蛋！&rdo;終於要開始了嗎？周森輕輕抬起手，放在桌上，不帶絲毫變動的表情，無情而冷漠。&ldo;我恨你！&rdo;林碧玉又哭又笑，聲音裡滿是恨意和控訴，&ldo;我愛你啊，你知不知道？我愛你才會恨你啊！你這個騙子！騙子！ &rdo;她抓狂而崩潰，手腳上的鐐銬發出撞擊的響聲，獄警遲疑著是否要把她帶走，周森抬起手示意無妨。他越是如此，林碧玉越是憤怒： &ldo;我林碧玉這輩子從沒對誰動過真心，偏偏愛上了你！可你呢？你居然騙我！周森你不是人！你不是人！&rdo;她聲嘶力竭地控訴著，哭喊響徹了整個探視間。獄警不願看這一幕，都別開了頭。周森的反應依舊很平淡，彷彿對她，他已經再沒有耐心可以傾注。她能做的只是等死，等著退出他的生活，不留下任何痕跡，很快就會被他遺忘。多年後再被提起時，也不是什麼美好的&ldo;曾經愛過的人&rdo; ,而是一個&ldo;為了達到臥底任務而不得不去陪伴的老女人&rdo; ……一想到這些，林碧玉就從心底裡感覺到悲涼，她坐穩，停止哭泣，凝視著眼前的男人，低聲說：&ldo;周森，我願你終有一天也嚐到求而不得的滋味我願你終有一天也嚐到無能為力的滋味，我但願從來沒有認識過你！&rdo;她說完便起身離開，獄警隨即將她帶走。她走在路上，腳鐐發出響聲，聽著那些響聲，她忽然不再困惑地問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喜歡周森，其實，她的愛就是那麼膚淺，何必要追問原因？愛，即是愛了。周森從看守所裡出來，要不了多久，林碧玉就會被執行死刑，這個世界上將再也沒有這個人。曾經與她的種種，都將隨著她的離世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其實，她最後的願望，在十來年前就已經實現了。什麼叫作無能為力，什麼叫作求而不得，在萌萌死的時候，他就已經深深體會到了。開車回去時會路過一片墓園，周森將車停在墓園門口，跟門衛打了個招呼，便走了進去。今天天氣不太好，一會兒可能要下雨，他手裡拿著黑色的傘，以防萬一。墓地裡的人不多，一排一排的墓碑都被打掃得很乾淨。這個地方，他已經十年沒有來過了。這十年來，因著臥底的身份，他不能去見任何親人，包括已經死去的妻子。只是，她在哪裡，他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