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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流著淚問,當初讓廖老太太收養她,是不是隻是因為這一點。沈老太太氣若游絲,吊著那一口,許久才顫顫說:“但是……但是,這些年對你好,並不只是因為這個……”短短一句話,便是承認。承認了真,也承認了假。老太太出殯的那天,程隱沒到場。在練功房裡,沈晏清以口舌之快將悲痛發洩在她身上,說最不喜歡沈老太太的分明就是她,她紅著眼沒有回嘴,但真的不是。在他面前捂臉痛哭,哭的是內心無處可洩的酸澀,同樣也哭親人離世。不管最初出於什麼目的,後來沈老太太的情分,哪怕只有一分真,對她而言都值得百倍相還。人生一世,遺憾的事有很多。唯獨這一件——用她一腔骨髓血,救沈晏清無虞,她從來不曾後悔。……和沈老太太在病床前談話的場景,程隱還能清楚回想起來。如今對著面前病癒安好多年的沈晏清,忽覺當時心裡的那些情緒,似乎都不是那麼重要。“救你是我心甘情願的,我現在也好好活著沒有任何問題,你的感激,這麼多年了還不收一收?”程隱對著臉色微微凝下來的沈晏清挑眉。“至於出國的事,站在我的立場,我怨你是應當,你愧不愧疚卻沒有一定說法……說真的,我回來之後你的反應也太配合我了,你這樣讓我的惡意顯得很尷尬。”她所有尖銳稜角,所有伸出的刺,他都一一受下。就像兩個互相假裝的人對著演戲。有什麼意思。“程隱。”沈晏清蹙了蹙眉,“你……”然而還沒繼續說下去,緊凝的氣氛被一陣手機鈴聲打破。對視兩秒,程隱收了目光,拿出手機。是孫巧巧打來的電話。她摁下接聽,儘量將語氣放平:“怎麼了?”本以為是和離婚官司有關的事,不想卻是另一樁。“……你說什麼?”孫巧巧又複述了一遍。這一回她聽清了,聽得非常清楚——小楊鋼要被孤兒院的人帶走。他的養父死了,死在凌晨黑漆漆的街道上。垃圾在車裡堆得太高,易拉罐滾落,滾到路中央,他去撿的時候,被車撞得血肉橫飛。司機沒有闖紅燈,亦是飛來橫禍。但按照規定,該負的次要責任無法避免。司機如何賠償如何擔責自會有判定,眼下的問題是小楊鋼的去留。周圍鄰居在處理他養父遺體一事上各都出了力,可誰都不想平白攬事上身收養一個患病的小孩。經過街道委員會討論,決定將他送到該送的地方去。小楊鋼這些日子都是在孫巧巧家吃的飯,如今孤兒院的人來了,正在商量帶他回去的事。他的學籍在附近的小學,如果去了孤兒院,唸書會成很大問題,除了距離,還有許多麻煩。孫巧巧說本來不想打這個電話,可看他小小一個人站在院子裡,什麼也不說,只是紅著眼睛靜靜看著空蕩蕩的晾衣杆發呆,那心裡就莫名堵得慌。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情急之下想到了程隱,想問問有沒有更好更妥善的解決方法。“你等我,我馬上過來,今天別讓他們把人帶走。”電話裡說不清楚,程隱捏緊手機撩下話,聽孫巧巧應了,當即要趕過去。沈晏清拉住她。她皺眉,還未言,他正了臉色:“攔車不方便,我送你。” 本故事純屬虛構程隱的急切寫在臉上, 沈晏清雖不知具體情況, 但還是先將他們的事暫時放下, 開車疾馳陪她去要去的地方。老舊的巷子和這座城市格格不入, 蜷縮在城區一角, 入目幾乎都是有些年頭的建築。沈晏清的車開不進去, 後一段路用腳走, 幾分鐘內彎彎繞繞轉過巷道, 跟在程隱身後,見到了那個讓她火急火燎趕來的小孩。踏進院門的時候, 程隱腳下頓了一瞬。小楊鋼坐在孫巧巧門前空地的大石塊上, 微昂著頭,靜靜望著天發呆。這座舊房子分左右兩邊,一是孫巧巧這邊, 另一邊原本是他和他養父的‘家’。他看見程隱,眼裡亮起稍許光, 又一點一點熄滅。小楊鋼坐著沒動, 亦沒開口, 臉上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深沉和木然。只有那雙眼睛, 紅通通的,是哭過後的模樣。程隱走到他面前, 向上次一樣,蹲下和他說話。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吃飯了嗎?”本以為在這樣的時刻他對外來人會有抗拒,不想, 他對程隱的觸碰毫無牴觸, 只輕輕點了點頭,說:“吃了。孫姨煮的。”還是一樣安靜——或者說,比上一回見到他,又更安靜了幾分。沈晏清站在程隱身後,隔著兩步默不作聲地看。這個小男孩,身體瘦弱,臉色微黑帶黃,站出去並不是會讓人一眼心生好感的型別。那雙眼睛倒是乾淨,黑白分明,澄澈得一塵不染。他雖坐在石塊上,背卻繃得直直的,姿態端正。很奇怪,只是一個照面,聽他稚嫩聲音回答了一句話……沈晏清莫名地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程隱的場景。程隱和小陽剛說了幾句話,都是閒事,沒有提及他養父一字。正要找孫巧巧,她就從屋裡走了出來。孫巧巧為小楊鋼的事煩了幾天,一見程隱來了,當即要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