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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記憶找到病房,因是單人病房的緣故,門上沒有嵌透明玻璃,看不見裡面。正好出來一個護士,見方明曦順口一問:“探病的?”方明曦點頭。“看裡面43床病人?”她還是點頭。護士哦了聲,注意到她手裡的保溫盒,道:“你帶的東西病人暫時吃不了噢。”“……不能吃?”“醒醒昏昏還沒全睜眼,沒法進食。”護士抱著簿子,走前提醒,“你們安靜點,這麼多人。”方明曦一頓,稍站幾秒,擰門把進去。病房裡燈光明亮,鄧揚幾個朋友在病床邊或坐或站。除了他們,另一側茶几後的沙發上也坐著幾個人。方明曦不經意和沙發上居中的男人對上視線,怔了怔,下意識避開——那個男人體格精碩,簡單的黑色t恤隱約勾勒出肌肉線條,眼神幽沉,莫名教人背脊生寒。鄧揚幾個朋友一見是她目光唰地一下就變了,方明曦微垂頭,朝病床上看了一眼,走到床頭將保溫盒放到桌上。睿子平時和鄧揚關係最好,一直坐在床邊,從她進門眼神就死死盯住她,像刀片似得涼涼剜她。她把保溫盒放下,睿子嗤聲:“有勞您大駕光臨,我們還琢磨著得怎麼求您大小姐,您才肯來看鄧揚一眼!”方明曦不接話,只道:“鄧揚今晚要是醒了就讓他喝。”她轉身朝門走。“你又去哪?”睿子攔她。方明曦退後一步:“我回學校,明天上午還有……”“咚”地一聲,睿子拎起保溫盒狠狠扔進了垃圾桶,“鄧揚像狗一樣跟在你背後哄你開心,現在為了你躺在這半死不活,你他媽還有點良心嗎?!”房裡一片死寂。方明曦抿唇,“你們看著他,我先走了。”說罷腳下繞開睿子。睿子徹底怒了,扯得她一個趔趄,又重重一推。“方明曦你他媽就是個臭婊子——!”方明曦摔倒在牆根邊,睿子要衝到她面前,鄧揚其他幾個朋友紛紛上前拉住他。“夠了。”吵嚷間,沙發上傳來平靜的制止。兩個字,讓眼沁紅恨不得一腳踢到方明曦臉上的睿子一滯,僵硬著收斂。方明曦手撐著地,皺眉咬牙,痛得起不來。穩健腳步聲朝她靠近,一個身影停在她面前,蹲下。“你沒拒絕鄧揚,也沒拒絕和他打架的那個。”粗糲的男人聲線,沉沉聽不出情緒。方明曦強撐著發顫眼皮朝他看去,蹲在面前的,是剛剛那個坐在沙發正中的男人。她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只是本能地感覺危險。男人大掌突然一把揪住她頭髮。“啊——”方明曦驚叫出聲,掙扎著去抓他的手。她痛得皺眉,被迫昂起頭,眼角沁出淚花,可他的手臂像鐵一樣硬,她用指甲死死掐他,留不下半點痕跡。男人離方明曦的臉近了些,聲音低而沉:“我不管你想怎麼玩,這一套別用在鄧揚身上。懂嗎?” 兩朵公交站臺前人不多,又一場小雨剛停,水滴順著遮簷落下,在地面的小水窪裡盪開圈兒。方明曦吸吸鼻子,身上縈繞著從斜後方醫院帶出來的藥水味。“小姑娘……”旁邊傳來略沙啞的一聲。她聞聲側目,腰背佝僂的老太太同她相隔兩身之遠,正看著她。“您叫我?”老人家顫巍巍遞來一張紙巾,手背佈滿皺紋,“擦擦頭上的水。”“……謝謝。”她稍作猶豫才接過。對方又指指她的頭髮:“亂了。”她只抿唇,笑得很淺,默默用紙巾吸淨水跡,再耙順凌亂髮絲。一路公車緩緩駛來停下,老太太走下站臺,方明曦見勢,上前攙扶將人送上車。尾氣隨著車遠去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她站回原先位置,整個站臺除她以外再無等候的乘客。在這裡上下的並非全都出入醫院,附近街道居住的居民也常常在這等車,只是天晚,又是雨夜,人自然比往常少。方明曦站在原地,垂下眼瞼,用過的紙巾在手裡越捏越緊。理順的頭髮下,一直隱隱作痛。她深呼吸幾個回合,半天才將情緒壓下去。回到寢室已近九點,宿舍其他人或約會或出去找樂子,只有周娣一個人在。周娣從床鋪伸頭出來:“回來了?你怎麼回家一趟這麼久。”“出去逛了下。”方明曦放好東西,換鞋進衛生間。她洗漱,周娣在外和她說話,閒話扯了一堆,臨了又繞回她和鄧揚的事上。方明曦從衛生間出來,一邊應著,爬床梯躺進被窩。“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闔眼平躺,似應非應,溢位一響不輕不重的呢噥哼聲。周娣對她的表現不滿,重重拍床鋪:“你都不曉得隔那些人怎麼編排你的,什麼賤人什麼難聽的各種,太過分了!”方明曦還是沒反應,準確地說是沒有周娣期望的氣憤或是其它,她只是翻了個身,呼吸穩和綿長。“……知道了。”平靜的聲音和她柔順散於腦後的烏黑的發,還有髮絲間若隱若現的纖白脖頸,一同被屋裡並不明亮的燈光籠罩。周娣望著那道面朝牆壁的身影,想到她白天的幾句話,動動唇,沒能出聲。……上午排的課不多,方明曦收拾完準備去市中心。出校門往右拐,沒幾步到奶茶店前,一隻半滿水瓶突地朝她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