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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卻連姚玥也不好談,只有對著知根知底的周娣才說得出口。周娣聽完,眼睛睜得大了幾分:“不是吧,他現在又跑來追你?”“不知道。”方明曦頓了下,“應該是吧。”“那你怎麼想的呢?”“我腦子裡很亂。”周娣吃著小菜,撇嘴道:“我覺得挺沒意思的,早幹嘛去了啊。”她可沒忘記幾年前咖啡廳那一出,方明曦當時糟糕的臉色,全拜肖硯那句沒有女朋友所賜。後來方明曦考上申醫,拎著箱子從肖硯公寓搬出來,去到她那找她,那段時間方明曦死氣沉沉木偶般的狀態,她實在難以忘記。“其實……”方明曦沉吟很久,說,“我覺得我也沒有立場怪他。”“哈?”“整件事說起來沒有誰對誰錯,他有他該做的,我有我該做的,誰都有誰的難處。”周娣不太高興,但沒插嘴,安靜聽她說。方明曦道:“如果換做是我,我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兩全其美。”她和姚玥笑談說自己曾經是個好人,可跟肖硯比起來……肖硯才是真的好人,徹頭徹尾的好人。她肩上擔負的不過是她自己,他卻不僅一肩擔起自己的責任,還有別人。就像那支黑豹隊,全靠他一個人,隊裡成員的工資、生活開銷以及運轉資金,都是他在負責。她聽肖硯說過,他當兵時出的那次意外,是在面臨危險的情況下,鄧揚的哥哥將活命的機會優先讓給了他,而後自己卻沒能來得及逃出,死在了事故之中。如果肖硯會輕易拋下鄧揚不管,那麼,大概他也不會成為鄧揚的哥哥願意以命換命的摯友。“說真的。”方明曦澀然扯了扯嘴角,對周娣道,“假如就算沒有鄧揚卡在中間,當時我也不會選首都華藥,我還是會來申醫。”申醫對她來說比首都華藥更好,僅這一點,她就不會跟肖硯去首都。周娣微愣看著她,“呃……”方明曦垂下眼睫,她知道自己有多現實,在愛情帶來的夢幻和衝擊浪潮平復之後,她現實得令自己都害怕。“如果當時我們沒有分開,矛盾日積月累,我想總有一天也還是會走到分手這一步。”她似是笑了下,“……所以,這樣或許更好吧。”在凌亂的交叉路口分開,然後在下一個路口重新遇見,紛雜人群和干擾外力全都消失,只是作為彼此自身,去考慮下段路還能否同行。周娣離開申城的第三天,同事們忽然通知方明曦有飯局:“後天下班之後大家一起去吃飯,一定要來啊!”方明曦發懵,“好好的怎麼突然想聚餐?”“不是。是病人家屬說謝謝我們的照顧,請我們一起吃個飯。”她有點不好的預感,“哪個床的?”“之前67床的啊!”果然。方明曦默了默,道:“我還是不去了。”“別啊!幹嘛這麼掃興?”同事拽著她的手說了會兒話,最後叮囑,“一定要來啊……不管,反正後天下班我們逮著你不讓你走。”方明曦無奈應承下來,然而沒等到飯局那天,隔天她就被調離住院部,去了手術室。鬧事的醫鬧被交由警方處理,有方明曦攔著後來又被肖硯救下,荀主任沒受傷,事情過去後照舊堅守在崗位。方明曦也因他那天談話時所提的,離開住院部,去了手術室做護士。67床的答謝飯局當天,正好趕上她“上崗”第一天,別說下班去吃飯,一直到晚上八點多還在手術室忙碌。住院部的同事沒辦法,只能讓她從指縫中溜走。預訂好的最後一臺手術做完,一眾人剛要下班,走廊上一陣吵嚷,突然有病人送來搶救。荀主任剛換下衣服,立刻準備,所有人火急火燎將病人推進手術室。病人有多年心臟病史,突然之間發作,勢如嘯浪。手術室裡機器運作聲比呼吸還重,各人嚴陣以待,恪守本職。“除顫器準備——”“準備好了。”“有無呼吸?”“沒有!”“繼續通氣——”做完cpr後又是三次電除顫,病人仍無反應,荀主任繼續施行cpr,頭上沁出薄汗,其餘助手護士們著手準備氣管插管。每一秒都是在與死神作鬥爭。……兩個小時後,搶救宣告失敗。手術室外守候的家屬得到訊息,坐在長凳上紅著眼無聲痛哭。方明曦和其他護士一起處理術後一應事務,手套上沒有半點血跡,但就在不久之前,一條生命在眼前逝去。手術室的同事看出她的頹然,摘了手套輕輕拍她的肩,低聲嘆氣:“生死見得多了,避免不了的事,別想太多。”方明曦無言垂下眼,雙肩有如千斤重。生命無常,在住院部也有病人去世的情況,但在手術室,生命逝去在轉眼之間的衝擊,以及直面死亡的頻率之高,令人無法不生出敬畏和恐懼。原本轉暖的天氣,到了晚上突然降溫,方明曦走出醫院,不短的裙下沒穿絲襪,合著飄起的小雨,兩腿被風吹得發冷。走了兩條街都攔不到計程車,方明曦本就低沉的情緒越發煩躁,腳下又是一崴,鞋跟卡進地磚縫隙裡,差點摔倒。她站穩,用力拔出鞋子,鞋跟斷了一半。夜下小雨縹緲,頭髮上蒙著一層雨絲,方明曦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