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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剩下柳葉和木青。如今異修已經成為柳葉的小尾巴,隨時隨地伴在左右,卻又如同空氣,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就如現在,他安靜地坐在碳盆邊上,小心地翻烤著幾隻番薯。近來天冷,柳葉時不時會喘不上來氣,斜靠著扶手坐在椅子上,“木將軍對此事怎麼看?”木青沉吟,“看來柳大人畫出的東水門果真沒有錯,我覺得咱們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柳葉壓抑著咳了幾聲,“我也是從歷年來的案卷中得出這麼一個區域,可惜訊息有限,無法更加精確些。”說著又咳了一陣。木青面露憂色,“你這病……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直接去聖上面前請旨,將太醫院所有人全都拿下,細細盤問。就不信找不出來罪魁。”柳葉搖了搖頭:“原先,我懷疑是單祁所為,後來發現並非是他。從那時起,我便在想,下毒的人真的是太醫院的麼?”木青凝了下眉:“你是說如凝撒謊?”柳葉又搖了搖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不覺得是如凝對我撒了謊,極有可能她也是受騙了。”木青沉默不語,若是那唯一的線索也是假的,那麼該去何處尋找下毒之人?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木青已然明瞭,疑難雜症在冷月面前都是紙老虎,然而,這毒,冷月都束手無策的話,大宋已經基本無人可解了。柳葉似乎並不將此事很放在心上,她所關心的還是案子。碳盆裡的火炭輕微地噼嘙一聲,炸出一個火星子。有番薯的表皮被烤成焦色,香甜味充滿著整個屋子。木青瞧著異修將烤透的番薯仔細剝去皮,放在小碗中,端到柳葉面前,不由得感慨道:“異修這孩子,普明禪寺呆了三年,也不曾與主持這般親厚。與我更是不消說。與你這短短時日,倒是像極了兄弟一般。”柳葉伸出手愛憐地幫他正了正頭巾,小和尚的頭上已經長出新發,尚未到束得起來的長度,她便疊了一個頭巾讓他帶上,“這叫緣分,將軍還真是羨慕不來。”話頭一轉,“為何異修絲毫沒有影響?”木青沉吟了一下,柳葉明瞭。吩咐異修:“你去後頭幫一幫楊嬸。”自從大理寺的許多公務搬回家來,每日裡吃飯的人也多了,楊嬸忙得是不亦樂乎。異修將番薯塞進柳葉手中,一扭身就出去了。看著門簾漸漸停止晃動,木青微微嘆了一息,道:“你還記得我與你說的,四年前那樁孩童失蹤案麼?”柳葉頷首。四年前,元宵之夜。汴京燈火通明,街上人頭攢動。遠遠近近不斷有焰火升起,好不熱鬧。一群八九歲的孩子嬉鬧著從巷子裡躥出,每人的手中都提著一盞花燈,有荷花狀的,有兔子樣的,有嫦娥奔月……有龍燈自城北而來,未到之處先聞喧天鑼鼓。孩子們朝著鑼鼓聲跑去。怎料,半途中卻被一盞極其獨特的花燈所吸引。那花燈,有七尺多高,做成梵天菩薩的模樣,裡頭燈燭遍插,通透明亮。原本菩薩的模樣並不能吸引孩子,但是它那手中的楊柳枝微微一動,從另一隻手中的淨瓶內蘸取幾滴仙水,往來往的人身上灑去。那動作,妙不可言。一群孩子在它面前駐足了。那花燈底下裝了軲轆,有人推著它慢慢走著,它便一邊走一邊蘸取淨瓶中的水灑向路人。有幾滴落進孩子們的口中,甜絲絲的。不知不覺中,孩子們便跟著它越走越遠……“過了大半年,這些孩子才被發現。當時他們皆脫了人形,被扔在一個山洞裡,氣若游絲。”木青的眉頭斂起,想起當時的情形,他的心依舊憤怒難抑,“十來個孩子,唯有三個活了下來。”異修就是其中之一。然而異修的父母難以接受唯一的兒子被拐,早已雙雙投河自盡了。是以,異修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異修是這些孩子中恢復得最好的一個,除了再不開言,心智停在八九歲之時,其他倒也沒有異常。”想起另外那兩個孩子,回來不過數月,皆抽搐而死,“普明禪寺的了空師父收留了他,去其俗名,給了他異修法號,意在前事皆休,以後潛心向佛之意。”可憐的孩子。柳葉微微嘆息,“那他為何會九月才完,天竟然開始飄起細雪。鹽粒般的雪落在地上,積起薄薄的一層。車輪壓過發出沙沙聲。輕裘大氅裹著柳葉越來越消瘦的身軀,每一次的馬車顛簸都會在縫隙中灌進一些風來,令她頓感寒涼。今冬的柳葉,比以往更怕冷。名帖遞進去,半盞茶的功夫。有人迎到大門,“原來是大理寺少卿柳大人,怠慢怠慢。”來人是個總管模樣,想來是江府的管家。穿過影壁,連廊繞著天井迂迴。管家在前頭領路,柳葉隨後。細雪在廊外飄舞,寒風有些凜冽。連廊拐過三道彎,穿過中門,正廳就在前方。江為東一陣藏青色夾袍迎至廳門,“柳少卿,別來無恙?”柳葉行了禮,“勞江大人惦記,甚好。”兩人略微客套,讓進廳堂。廳中升著火盆,柳葉方覺腳尖微微回暖。香茶奉上,是茶中含有淺淡的竹葉香。“竹葉茶?”柳葉端起茶盞,略微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