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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葉在門口呆愣了片刻,“你……為何……”為何還在,為何還不走,為何在我房中?還是你為何要做那些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問什麼。卓元走過來,面上帶著溫柔的笑容,如春日的暖陽一般的笑容,柳葉見過他笑得痞壞的模樣,見過他笑得市儈的樣子,還有笑中帶著勉強的時候,唯獨沒見過這樣的笑容。乾淨、明媚、溫暖,甚至帶著一點點寵溺。聽了許久,已然了熟於心的聲音似乎也變得乾淨而溫柔:“你方才走得急,都不曾用飯。來,過來,”他伸手牽住她的手,往桌邊走,“小米粥,醬瓜。雖然簡單了些……你曉得,我從來不曾做過廚房裡的活計,只會熬個粥了。”柳葉任憑他將自己安置在桌邊的凳子上,撿了只瓷碗從陶缽中舀了一碗小米粥放在她面前。透過慢慢騰起的熱氣,他那張臉就這般以全然坦然的模樣呈現在她面前。他說他不會廚房裡的活計,只會煮小米粥。舀了一勺,勺子在手裡微微發抖,半天也送不到嘴邊。他從她手裡接過勺子,將粥送進自己的口中,笑道:“我沒下毒。”兩行清淚再也控制不住,從面龐滑下,柳葉微微偏頭,“你為何不走?”將瓷勺放回碗中,他微微笑著:“我為何要走?”柳葉:“你到底是誰?”卓元嘆了一口氣:“我是誰,伯植……你心中不是已經有了定論麼?”雀兒,大周開國國君國威的脖頸之上便是黥著一隻飛雀,故而人稱郭雀兒。大周啊,柳葉閉了閉眼,逼回淚水,抬袖將臉上的淚跡擦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冷淡,“‘柳絮紛飛逐汴浪,光陰日晷去茫茫。停舟駐馬思留王,慕容身後幾蒼涼。’當日你我回京路過陳留,你做的這首詩並非思及慕容紹,你的陳留王是指周朝末代國主柴宗訓,對否?”卓元微微點頭:“是。”柳葉:“你是柴家何人?”褪去臉上的笑容,卓元平靜地回答:“我母親是柴宗訓的後人。”“原來你是大周少主,失敬失敬。”柳葉微微自嘲,“當初□□皇帝賜給柴家丹書鐵券,看來就算你真做了什麼我也是拿你無可奈何了。”卓元微微挑了挑眉頭:“你覺得我做了什麼?”“湖州貪賄案?極地芙蓉案?東水門案?或者是企圖謀逆?”他微微嘆了一口氣,“是,□□皇帝給柴家賜了丹書鐵券,且有三條遺訓,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於獄中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所以伯植覺得我大可犯險謀逆,復辟周國?可是,伯植忘了麼?我不姓柴。”柳葉愣了一下。卓元繼續道:“伯植想得不錯,湖州貪賄案,極地芙蓉案,東水門外的那一件事,哪怕是現在昌王府的案子,都與謀逆二字脫不開干係,只是……這一切並不是出自我的……”儘管一直以來,他所做的都是儘量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儘管很多事情都是發生之後他才得知,但是他能說與他無關麼?他是堂堂清風閣的少主啊。卓元張了張嘴,後面的話漸漸低下聲去直到盡數消失。柳葉看著他眼睛,直視著他的眸子,一字一句問道:“你敢說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麼?”卓元黑中帶著一絲棕色的眸子猶如一潭深不可測的深水,目光幽幽落在虛無。半晌,方道:“我從來不曾想過什麼皇位,也從來不曾想要傷害誰。”柳葉盯著桌上的小米粥,方才一直騰起的熱氣已經偃旗息鼓,金黃的小米粥看著少了幾分生氣,如一潭死水凝固在瓷碗中。靜寂在空氣中蔓延。燒了一截的蠟燭,結出一朵豆大的燭花,燭焰竄起兩寸高。沒有誰去執起旁邊的銀剪去剪一剪,燭花終於噼嘙一聲輕響,爆開了。打破了這份沉寂。卓元緩緩開口:“你應該知道伯植……柳樹的義父姓卓……”柳葉驀然抬首,睜圓了眼睛看著他。他繼續道:“我也姓卓。”卓安德!卓元!卓元又道:“我與柳樹十歲便在一起,一起習文一起學武,一直到他進京趕考。”停頓了良久,再道,“不管你是否認為我有罪,在你沒有全身退出這些事情之前不要讓我離開你的身邊。異修固然身手無敵,怎奈心思純良,心智有失,能防明槍卻擋不住暗箭。”柳葉依舊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就這樣看著他。太多的事情一下子湧入腦中,她竟然理不大清楚了。他說什麼,他說他與柳樹十歲便在一起習文學武一直到進京趕考,他說他一直在為她擋暗箭,他說不要趕他走。他不該是她絞盡腦汁要找的真兇麼?當她戳穿他的時候他不應該是極力辯駁,或是先發制人,甚至是殺人滅口嗎?這一切,都是怎麼了?☆、雙目在前,真心在後,誰要是能轉頭一瞥,那便是圓滿了。節氣已是春,卻比嚴冬更是寒冷。夜深時,更冷。屋內的碳盆幾乎燃盡。柳葉抱了抱雙臂,寒冷讓她感覺雙臂發麻。若是心也能這般發麻便好了。終於,卓元起身,往盆中添了幾塊新碳,將陶缽至於其上。此時的他不願離開,哪怕只是將小米粥拿去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