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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低首,嫁與表兄,怎麼算都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她自幼喪了父母,在柴家毫無地位可言,過得幾乎不如一個正房裡頭的丫頭。姨母心善,將她接入府中小心看顧,勝比親生。表兄亦好,斯文得體,樣貌清俊,對她也是照顧有加。按理,這樣的安排她不該有異議。只是雖然表兄待她的確極好,卻在十六歲的時候就有了侍妾,還有通房丫頭。自然,這一切都是表兄的祖母安排的,只是他並沒有任何抗議,默默就接受了。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姨母說她就是書讀得多了,才會整日裡想些有的沒的。天底下哪有那麼多一見鍾情的男子,更不會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妻。表兄待她是一片真情實意,只要她點一點頭,這錢家的少夫人的位置便是她的。末了,姨母一聲長嘆,“罷了,我費盡口舌,只怕你一句也聽不進去。你且看看寶兒他祖母,真宗皇帝的女兒,仁宗皇帝的胞妹,乃是尊貴無兩的帝姬,寶兒他祖父不是也有侍妾的?你是柴家女兒,可是就算是嫡出柴家女兒,頂了天也就是個郡主,何況……”何況她是個父母雙亡,不受重視的庶出之女。她默默聽著,並不作聲。姨母的話她聽得分明,但是心裡總有那麼一處地方較著勁兒,如同一根刺,卡在那裡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錢忠寶也來參加鬥詩會,她原本只想在房裡待著,可是姨母覺得經過了那一番相談,她應該出門去看看,看看哪家的才俊公子不是先養幾個侍妾再娶正妻,看看哪家的老爺大人是堂上只有一個女人的。暖陽微醺,她半臂衫下露出一截玉白色裡衣袖子迎著陽光微微泛著光芒,五彩流光。今日她並沒有刻意打扮,一件藕色交領半臂,一襲素雅長裙,唯有裙襬上繡了一些粉色花瓣,行動中猶如桃花隨風翻落。簡單的墜馬髻,鬢邊只有一支海棠花做點綴。唯一算得上心思的便是這露在半臂衫外的兩截袖子,玉色的真絲材質上用染了貝粉的絲線疏疏繡了桃花瓣,算是與裙襬做了個呼應。只因繡線本身也是玉色的,袖在玉色的布料上並不顯眼,卻因為染了貝粉,在光照裡便會泛出異光流彩。身邊著了襲百蝶穿花裙,頭戴玳瑁的侍郎千金驚呼道:“你這衣袖怎麼會發光,太漂亮了。”她這一聲驚呼,不僅引得同行的女眷們回頭攏了過來,遠處在樹下作畫的幾名男子聞聲也側目看了過來。她從未如此被人注視過,一時間竟不知作何應對,嬌嫩的臉面瞬間紅透了。恰好她身處一株桃花樹下,正一個桃花人面相映紅。“都說人面桃花相映紅,其實桃花哪有人面嬌。”那樹下的幾名男子中,有一長身玉立,氣宇不凡者脫口而出。她微微有些惱怒,大庭廣眾之下,這也未免太輕浮了些,登時忘記了自己的窘態,開口便回:“風雖無心,卻能解意,人若無恥,堪比登徒子。”說完撥開圍著她的官家女子們,扭頭往另一處去了。後來想起這一幕,她的心忍不住漏跳一拍。遇見他,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玉津園的景緻果真是比別處要別緻許多,走了一段,入得一片櫻花林,她惱怒的情緒已經被景緻滌盪殆盡,見著那一片片隨風如雨般灑落的櫻花,不由得奔進林中,伴著花瓣雨舞了起來。剛才走得急了,同行的女伴們沒有跟上來,而且不知為何這片櫻花林中竟無其他人。也就是這般,她方敢肆意一回。奔得累了,舞得累了。尋了一處乾爽的地面,不顧大家閨秀的儀態禮法,靠著樹幹坐了下來,心想著就在此慢慢等女伴們過來。誰知暖陽燻人,春風更醉人,不知不覺中,她竟然睡了過去。他初見她時,正在一株桃花樹下,被一群女子圍著豔羨她的衣裳,其實她們應該豔羨的是她的容貌,麗質天生。轉個身再見她時,是在一地櫻花花瓣的地上,她就那樣肆意地半臥在花雨中,髮梢上、衣襟上、裙襬上都沾染了些許花瓣,有雪白的,有粉紅的,小巧的繡鞋在裙襬下露出一點點鞋尖,可以看見鞋底粘著還未踩成泥的花瓣。她那麼輕,連花瓣都踩不壞吧。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春色。後宮的佳麗足有三千,卻沒有一個像她這般真實而肆意。那一日,她因為誤闖御駕險些被降罪,卻不知怎麼的,那問話的公公只問了她是誰家女兒,芳齡幾許再避重就輕地呵斥了幾句便著人將她送了回來。錢忠寶結束鬥詩會回來的時候帶了一隻錦盒給她,說是鬥詩會上一位宋公子給的。宋公子道自己無意唐突了柴小姐,以此代以賠罪。開啟錦盒,裡頭是一幅新畫就的櫻花圖,櫻花繽紛如雨裡頭,一位美人側身臥在地上,身上疏疏鋪著一層花瓣。宋公子畫工不錯,構圖亦是不錯,只是更打動她的是那畫中女子酣睡裡頭竟然能夠看出來的一份倦懶和肆意。他竟能看得懂她?她突然間明白了卡在自己心裡頭的那根刺是什麼,不是錢忠寶有侍妾,不是他將來還會不會納妾,而是他不懂她。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