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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奶奶也放下心來,早知道會這樣,他們大可以不來這一遭。季嫣然抿起嘴唇,法師這樣一走,她就再也沒有機會求醫了,也許李雍說得對,她來棲山寺找胡僧是異想天開。她也不後悔,因為這次她不但是來求醫,也是被心中的某種感覺指引。她就是想來看看,昔日裡繁華的棲山寺,何故變成這樣。季嫣然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十年間滄海桑田,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落寞、不甘的情緒,她不願就此心思壓制,反而要舒張出來:“敢問靜雲法師,寺裡每年一度的釋迦牟尼法會還有信徒來嗎?信徒們可會問法師到底要稱呼陀佛釋迦牟尼,還是佛祖釋迦牟尼。”李二奶奶皺起眉頭,季氏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麼。靜雲法師卻停住了腳步:“也問也不問。”季嫣然道:“但是他們依然參佛、信佛。”靜雲法師道:“恐怕是這樣。”季嫣然想了想:“信徒可會抄寫佛經送上棲山寺?”靜雲法師道:“每年都有佛經供奉,從不曾少過。”季嫣然點頭:“他們一定不怕抄寫佛經誤入歧途,近魔成妖了,因為許多佛經都是胡僧所譯。”靜雲法師抬起頭來,忽然之間他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施主倒是有些佛緣。”說罷就要繼續向前走去。旁邊的胡愈卻突然上前一步,向靜雲法師行了佛禮:“讓我帶這位女施主去見師父吧!”當年常寧公主薨逝,所有罪責都落在胡僧頭上,朝廷驅趕胡僧,銷燬不少的藥草和佛經,甚至鬧出三百胡僧圓寂的事來。師父雖是胡僧,卻來到武朝已二十餘載,他只能將自己稱作是番邦送給朝廷的貢品,這才得以留下。如今朝廷雖然不再禁止胡僧往來武朝,大多數人將胡僧視作洪水猛獸。每逢善男信女詆譭胡僧,他都想說些什麼,師叔卻說他心緒不平,是修行不夠,罰他去做課業。直到這位信女說出方才的話,他才覺得是對的,所以他願意為她來求師叔。“小和尚說的對……不如就讓釋空法師見見她。”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不等眾人猜測,那個人已經大步跨了進來。他頭上束冠,腳蹬快靴,形貌昳麗,笑彎的眼睛中含著神采奕奕的光,便如一縷清輝豁然將一切都照亮了。他看似親和,可那眉角若是放下來,就定然會有種讓人凜然的威勢。季嫣然認出來,這就是方才那個蹲在樹上的人。靜雲法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今年恐怕又要失望了。”那人卻不在意:“那也要見上一面。”“也罷,”靜雲法師看向胡愈,“帶他們去後山見你師父吧!”李律驚訝地張開了嘴。季嫣然抬起頭,發現那人正眯著眼睛瞧著她。去後山的路說短也不短,說長也不長,剛好足夠一個人打量另一個人。“你是來求藥的?”男子先開口。季嫣然點點頭。“不如這樣,”男子從袖子裡拿出一隻瓷瓶,“我將釋空法師送給我的這瓶傷藥給你,你也幫我一個忙。”先是看她,然後又拿出她最需要的東西。季嫣然沒有去接那藥瓶,這人已經知道她想要什麼,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這筆買賣顯然不划算:“你想要我幫忙做什麼?”男子停下腳步,半晌展顏一笑:“見到釋空法師,幫我勸勸他,讓他早日圓寂吧!”男子說完快走了兩步,將季嫣然拋在了身後,他翻飛的衣袖就像天邊的一朵舒捲的雲彩。……李家。二太太差點將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律哥兒怎麼可能會在棲山寺害季氏。“是真的,”管事媽媽低聲道,“季氏在禪房休息了一會兒,就被人領著去見胡僧了。”真就被季氏找到了人。院子裡,李文書笑著道:“二哥,您聽到沒有,嫣然可能真的會求到胡僧來。”管事媽媽抿了抿嘴唇:“是三奶奶吩咐下人送信回來的。”季氏就是唯恐天下不亂,二太太再也坐不住了,這李雍若是在吏部官員選拔勳官之前好起來,他們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門蔭,他們靠的是大伯致仕之前三品的官位,大伯有嫡子供朝廷選拔,誰又會考慮他們二房的子嗣。 護妻狂魔李雍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音,應該是棲山寺那邊傳回訊息了。“將巾子放下,出去吧!”他看了看走過來的丫鬟吩咐。小丫鬟嚇得渾身一抖,手裡的水盆差點就掉在地上,三爺向來不怎麼說話,一雙眼睛沉下來,讓人恨不得連呼吸都屏住。屋子裡的人退下,唐千才上前:“三爺……”話說到這裡,他就攥緊了拳頭,“都是我們……不小心被算計,如果我們再警醒一點就……”李雍搖搖頭:“江家帶著人四處圍堵,不進太原就會與江家正面衝突,出事之後你們沒有與府衙的人動手,做得很好。”唐千眼睛發紅:“還不如當時就拼了,沒想到二老爺會對您下這樣的狠手。”“我沒事,”李雍道,“只是現在……活動不便罷了,棲山寺……那邊怎麼樣了?”唐千知道三爺說的輕鬆,事實上那傷口讓人看起來觸目驚心。即便他們從軍營中摸爬滾打出來,看到不禁也倒吸一口涼氣,恨不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