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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號有數十卷宗,案犯得知天子親審,諸多跪地,稱冤不已,皇帝側目去看常寧,後者臉皮上也有些掛不住,下跪稱罪。“你是大理寺卿,主一司政務,不可能面面俱到,朕在諸多卷宗之中,也未曾見到你的名姓,”皇帝先出言勸慰,後天威震懾:“然而你身為上官,卻也免不了失察之罪,無論這些人是否有冤,不能令其心服口服,終究是辦案的寺丞無能。”數十案犯之中,有過半人稱冤,還有十餘人靜立不語,皇帝心中微奇,道:“爾等便無話可說嗎?”十餘人相顧無言,最後,有位年長些的道:“羅卿斷案,素無冤疑,我等心服口服,所以無冤可伸。”皇帝眉頭微動,饒有興致的笑道:“你們的案子,皆是一人所斷?”眾人應是。皇帝心中大暢,向常寧道:“去取那位羅卿的卷宗來。”因這樁事,大理寺勉強挽回些顏面,常寧微鬆口氣,親去取了卷宗,雙手遞與皇帝。皇帝掃了一眼,眉頭便是一跳:“只兩月功夫,便官升兩級,自從七品議案主簿,至從六品大理寺寺丞?”常寧心中有底,並不慌張:“元崇機敏,斷案素無冤曲,從七品小吏,著實有些委屈,臣便同屬官商議,升了他品階。”皇帝輕輕頷首,細細看完,忽然笑了:“原是立本的高徒,去傳他來,這樣一位青年俊彥,朕很想見一見。”話音落地,便有人通傳,言說秦王到了。“青雀怎麼來了,”皇帝有些詫異,將卷宗合上,道:“外邊冷,快叫他進來。”李政入得門去,目光在皇帝面上略過,忽然一笑:“父皇好像很高興?”皇帝將卷宗遞給他,笑道:“新得了一位賢才。”有內侍將方才之事說與李政聽,他翻罷卷宗,亦道:“此能臣也,從六品也委屈了,假以時日,未必不可出卿拜相。”皇帝聽他說完,滿意道:“你不覺得他太年輕嗎?”李政微微一笑,彎下腰去,低聲道:“父皇也比皇祖父年輕啊。”皇帝伸手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笑道:“不許胡說。”李政也不在意,笑嘻嘻的直起腰,到皇帝身邊坐了。羅銳精於刑律,在大理寺任職,正如魚得水,聽聞皇帝召見,他也不慌,按部就班的問安,便垂首不語。皇帝素愛賢才,見他年輕俊秀,應對得當,更加喜歡,有意給李政收攏人手,便道:“你覺得羅卿如何?”李政笑道:“父皇素來喜愛沈侍郎,言說年青一代文臣之中,無人能出其右,力排眾議,升他為五品黃門侍郎,我倒覺得,元崇可與之並肩。”皇帝頷首道:“那便從五品寺正吧,常寧能連升你兩級,朕的氣魄,總不能比他小。”羅銳躬身謝恩,並不表露得色。皇帝又問:“元崇既是立本高徒,朕先前怎麼不曾見過?”“臣是年前才拜在閻公門下的,”羅銳道:“臣是青陽人氏,受懷安居士的恩情,往青檀觀去道謝,居士高才,賞識臣下,致信於閻公,求他收臣為徒。”皇帝不意其中竟有這般曲折,輕嘆一聲,感慨道:“朕該去謝過居士,若非她一封薦信,朕幾失一賢才!”羅銳忙道不敢。時辰已經不早,皇帝起身回宮,常寧與羅銳一道送他出去。皇帝越看羅銳越覺喜歡,見他身量單薄,寒風料峭,竟解下身上大氅,親手為他披上,又向常寧道:“今日前來查探案卷,常卿有失察之責,然而可舉賢臣,功大於過。”常寧連道愧不敢當,同羅銳一道,恭送聖駕離去。李政將身上大氅脫下,披在皇帝肩頭,這才道:“父皇倒是真的喜歡他。”皇帝目光溫和,道:“你不知道為何?”李政道:“因為他出身寒門,可為肱骨之臣。”皇帝欣慰的笑,道:“天甚憐朕,令你為朕子。”自大理寺回宮,也會途經安國公府,皇帝不欲張揚,當然不會停駕,李政騎馬而行,卻瞥見一個面熟臉孔,心中一跳,當即停下,道:“你怎在此?”那侍衛道:“居士令我前來送信。”李政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安國公府,眉頭皺的老高:“給誰送信?不會是沈復吧?”那是主人家的事情,侍從實在不好多言,那侍衛不免訥訥。李政卻已猜出,冷笑一聲,道:“信呢?”侍衛硬著頭皮道:“送過去了。”李政更氣了,怒氣昭然,在馬上遲疑一會兒,道:“不是沒什麼往來了嗎,怎麼又叫你送信?”侍衛有些怕這位混世魔頭,想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便道:“彷彿是生了些口角,所以……”原是不歡而散了。“這樣,”李政心中一喜,勉強忍下,假做漫不經心的問:“居士也打他了嗎?”什麼叫做“也”?侍衛心頭一慌,發覺自己可能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低下頭道:“沒有。”怎麼會沒有?她不是一生氣就打人嗎?憑什麼只打我不打沈復?“居士叫你送什麼信?”李政劍眉一豎:“難道不是割袍斷義的絕交信嗎?!”侍衛將頭垂的十分低,聲如蚊吶:“居士心有愧意,道自己說的過了,彷彿是寫信去致歉的……” 說破“致歉?”李政幾乎以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