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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芩撩開掛著蘆簾的馬車簾子往外看一眼,聲音喃喃道:“那方向……好像是夏府?”斐濟湊過頭來,看到馮志快速消失在拐彎角的背影,暗眯了眯眼,聲音沉啞道:“看來這馮寶是憋不住,要去尋夏達的晦氣了。”當時在陳太后那處,馮寶誣陷斐濟是殺害郴王的兇手,夏達卻指認馮寶才是殺害郴王的真兇。陳太后雖面露震驚,但還是依舊故我的要將斐濟置於死地,好在李太妃突然出現相救。不過無私奉獻的人畢竟少,李太妃救斐濟,也只不過是想拉攏他來對抗陳太后一行人而已。可憐那李太妃,先前以為擺脫了陸霽斐,卻沒曾想被馮寶扼住了喉嚨。如今眼巴巴的來求斐濟,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先前她千方百計要除去的陸霽斐。“綠水,去夏府。”男人伸手,叩了叩馬車壁。馬車調轉方向,隨馮志往夏府的方向去。蘇芩道:“你是要去救夏達?”男人斜睨蘇芩一眼,並未開口,但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覺得可能嗎?好吧,是不可能。這個男人有多小肚雞腸,整個世上怕只有蘇芩一人知道了。……夜半,夏府。天際處壓了半個時辰的黑雲終於潰散,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驟風暴雨,“噼裡啪啦”的打的槅扇外的芭蕉七零八落,蔫頭耷腦的直往溼泥處垂。夏達身穿素白長袍,束髮上系一段水綠髮帶,整個人神色怔怔的撐著一柄油紙傘,站在芭蕉葉旁。素白晶瑩的急雨毫無阻攔的往下砸,打的那柄油紙傘都有些歪斜,從側邊匯聚垂下一串水流,濺在夏達腳旁,溼了鞋襪。夏達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任由後背被雨濺溼,身上的袍衫被雨淋溼,依舊執拗的護著那株芭蕉。“爺。”管家上前,勸道:“還是讓奴才來吧。您身子骨本就沒好全,這再折騰下去,萬一又發了熱,那可不得了。”斐濟那一腳踢的狠,夏達這個文弱書生的身體根本就受不住。當時被從宮裡頭抬回來,太醫救治了一夜,才將那肋骨固定好。如今身上的熱退了,卻也不歇息,來這處給一棵芭蕉樹擋雨。“不必,我來。”夏達伸手,擋住管家欲拿傘的動作。他抬手,觸到那青翠欲滴的芭蕉葉,蒼白的臉上顯出笑來,“姀姀最喜歡在槅扇處種芭蕉葉,說這樣夏日的時候可以折了葉子擋日頭。”在夏達生病的這段日子裡,管家最常聽到的,就是“姀姀”這兩個字。管家不知道“姀姀”是蘇府蘇三,蘇芩的小名,只道哪個女子這般好福氣,能得夏首輔如此青睞憐惜。管家又想到先前的夏夫人,覺著難不成這“姀姀”喚的就是夏夫人?管家看一眼夏達羸弱的身體和那慘白的面色,自作主張,差人去鎮國大將軍府請朱麗月過府。雨勢越來越大,就似有人拿著木桶從天上潑水一樣。到處都是雨珠落下後飄起的陣陣白茫水霧。夏府的大門被人強橫破開,管家著急忙慌的過來稟告,“爺,不好了,馮堂官帶著西廠的人闖進來了。”夏達握著油紙傘柄的手一緊,他捂著胸口低咳幾聲。管家立刻上前,扶著人坐到房廊側邊的美人靠上歇息。那頭,馮志帶著人跨過垂花門,入甬道,徑直至夏達面前。“夏首輔。”馮志不甚恭謹,歪歪斜斜的作了個揖,身上穿著蓑衣,腳上是一雙海棠屐,那雨水順著馮志頭上的笠帽往下落,滴滴答答的遮住了視線,被馮志不耐的往後撥了撥,露出半張浸著雨水的臉來。“馮堂官前來,不知所為何事?”如此氣勢洶洶而來,必是來者不善。夏達攥著油紙傘,看一眼馮志身後腰配大刀的西廠中人,蒼白唇瓣緊閉,被雨水打溼的瘦削身體顯出一股搖搖欲墜之感。“聽聞夏首輔畏罪自殺,本官特來為夏首輔收屍呀。”馮志與馮寶長的有些相似,再加上他這些日子身子滾圓不少,所以整個人更是與馮寶像極了。不管是表情神態,還是說話的方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管家站在夏達身邊,面色驚懼的看一眼身邊的夏達。“爺,奴才去請老爺來。”“不必。”夏達阻止管家。他撐著身旁的圓木柱站起身,手裡的油紙傘也被當成了柺杖。“夏首輔若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本官會代為轉達給夏老爺的。”馮志神色囂張的拔出手裡的大刀,整個人顯出一股嗜血的興奮。大庭廣眾之下,竟敢殺人,殺的還是當朝首輔,可見馮寶的膽子有多大。但夏達知道,這是馮寶在狗急跳牆。自陸霽斐死後,如今朝堂分三勢,分別是陳太后、夏達和馮寶。如若陳太后聽信夏達之言,對馮寶產生敵意,而與夏達聯手的話,馮寶必敗。至此,馮寶決定先下手為強,將夏達除去,順便把殺害郴王的罪名扣到夏達頭上。如此一來,不僅消除了陳太后對他的懷疑,還能與陳太后聯手,將斐濟一網打盡。斐濟於陳太后和馮寶而言,不只是對他們的威脅,更是對大明的威脅。沒有哪個掌權人,會喜歡那些擁兵自重,隨時隨地都能將他們置於死地的人。“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