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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府內奔出一批手持棍棒的家僕,將這些官員隔開,蘇芩的馬車才得以入內宅。蘇蒲躲在蘇芩懷裡,神色驚懼,顯然是被剛才那番吵嚷嚇壞了。蘇芩安慰著她,蹙著眉心下了馬車,徑直往書房裡去。書房內,陸霽斐坐在紅木書桌後,竟還在吃茶。“陸霽斐,外頭都鬧翻天了,你怎麼還在這處吃茶?”蘇芩張口就道:“外頭那些人都是來找你說廣平郡邑旱災一事的,你怎麼也不出去管管?”陸霽斐掀了掀眼簾,遞給蘇芩一碗茶。蘇芩一路回來,確是有些口渴了。她端起茶水吃完,剛剛放下茶盞,就聽到外頭的吵鬧聲越來越近,就似要衝破內宅一般。“爺,他們闖進來了!”青山著急忙慌的奔進來。陸霽斐慢條斯理的朝蘇芩招了招手。蘇芩雖然不知道發現了什麼事,但卻還是乖巧的走到陸霽斐身邊。一大撥人衝開陸府家僕奔進來,掙扎的連身上的官服都被扯破了。“陸霽斐,你私吞賑災糧款,往賑災糧食裡搪塞沙子,當真以為老天無眼,收不了你這個大奸大惡,無法無天的大佞臣嗎!陸霽斐,你枉為人!”人群中,不知誰咆哮出這句話,登時大小官員皆面色猙獰的要往裡頭衝。蘇芩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她轉頭看向陸霽斐,卻見這廝手持繡春刀,慢吞吞的從紅木書桌後站起來。“陸霽斐,你,你要幹什麼?”蘇芩一把拽住他的寬袖,嚇得都結巴了。陸霽斐轉頭看一眼蘇芩蒼白的小臉,笑道:“莫怕。”這些官員個個看著義憤填膺的模樣,但有多少是真的為災民在請命,就不得而知了。陸霽斐身穿紗袍,頭戴玉如意冠,他踩著腳上的緞面靴,慢條斯理的跨過書房門檻。今天日頭頗大,即使已是申時三刻,天際處流光溢彩的陰霞還是並著日頭照的晃花人眼。那些義憤填膺的官員看到立在書房門口,手持繡春刀的陸霽斐,霍然皆往後退了三步。顯然是深知其瘋狗之名。繡春刀鋒芒厲厲,泛著慘白的光,照出一應官員的臉。陸霽斐將其橫在胸前,寬大的袖擺落下來,姿態閒適,就像手裡拿著的不是繡春刀,而是那柄竹骨紙面宮扇,隨時都能賦詩一首。“先帝賜本官這把繡春刀,至今為止,從未見過血。刀不見血,便不能開刃。這樣的好刀,真是可惜了。”男人的聲音低沉緩慢,就似平日裡在蘇芩耳畔處的喃喃細語,但蘇芩卻能從中聽出蝕骨的陰寒。官員面色大變,你推我搡的不敢動。夏達見狀,撥開人群,走至陸霽斐面前。“夏次輔,您一定要為外頭千千萬萬的災民討回公道啊!”有官員湊上去。夏達面無表情的看向陸霽斐,攏袖一拱手,卻不彎腰,只道:“陸首輔。”陸霽斐低笑一聲,眸色瞬時凌厲起來,震的一眾官員瞬時噤聲。夏達皺眉,道:“經下官暗查,發往廣平郡邑的賑災糧食內被搪塞了沙子,不知陸首輔可知道此事?”陸霽斐但笑不語。夏達繼續道:“賑災一事從頭到尾皆是陸首輔經手,這糧食裡頭的沙子,從何而來呢?”蘇芩算是看明白了,今日是夏達帶著一幫子大小官員來跟陸霽斐興師問罪了。方才離的遠,蘇芩沒瞧真切,這會子她盯著夏達看了半響,才發覺,自己剛才的感覺果然沒出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夏達,不同於以往那副溫雅和善模樣,字裡行間透出的咄咄逼人是以前從來不會有的。“沙子是本官填的,你待如何?不是本官填的,你又待如何?”陸霽斐嗤笑一聲,神色睥睨,雙眸中滿是嘲諷。對於陸霽斐的大喘氣,夏達冷聲道:“若此事真是陸首輔所為,那下官便要依法辦事,為天下百姓討回一個公道了。”“夏次輔,說話要講證據。”陸霽斐懶洋洋的靠在書房戶牖處,耷著眼皮。“陸首輔想要證據,下官可將那發往廣平郡邑的賑災糧食都一一拆給陸首輔看,看看裡頭到底是不是滲著沙子。”夏達的語氣陡然狠戾起來。陸霽斐看一眼虎視眈眈的眾官員,突然嘆息一聲道:“唉,既然被夏次輔發現了,那本官也就不辯駁了。”見陸霽斐這麼輕易就認了,夏達面色有一瞬怔忪,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繃緊了身體,神色戒備。陸霽斐斜睨一眼夏達,笑道:“夏次輔緊張什麼,本官都承認了,還能跑了不成?”“陸霽斐,既然你已經認罪,按照大明律法,貪汙賑災糧款,是要被下獄斬首的!”眾官員見事情這般順利,皆面露喜色的嚷嚷開,恨不能立時將陸霽斐給定罪砍頭了。唯有夏達依舊繃著一張臉,垂在兩旁的手暗暗攥緊了。陸霽斐笑道:“眾位莫急,本官還有幾句話要說。”眾人嚴陣以待,緊盯陸霽斐。陸霽斐動了動握著繡春刀的手,姿態懶散。大家霍然往後退,面色蒼白,有些甚至嚇得連身上的官服都浸溼了,就跟剛從水裡頭撈上來的一樣。“本官的話不能在這處說,要到城外去說。”陸霽斐輕勾唇角,幽深視線慢吞吞的落下來,逡巡一圈眾官員,最後將其定在夏達臉上,輕啟薄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