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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廝也不悠著點,真當她的腰是鐵打的, 差點給她掰折了。青山按照吩咐, 將蘇芩的雕花木小書桌放到陸霽斐那張大紅木書桌的邊上。一大一小,齊齊貼著, 就跟大人和小孩似的。陸霽斐伸手, 指腹觸了觸蘇芩的小書桌,嗤笑一聲道:“誰家的書桌跟你似得,偏要在桌面上雕蘆葦,坑坑窪窪、參差不齊的,哪裡還能寫字。”“我喜歡, 你管不著。”蘇芩揮開陸霽斐的手, 小心翼翼用手裡的繡帕擦了擦小書桌, 然後抬手指向書房前頭的那道槅扇, “這槅扇太難看了,怎麼黑乎乎的, 眼睛都要看壞了。我要用五色紗糊了,再覆一層彩綾,做成明透窗紗。”青山面露猶豫的看向陸霽斐, 陸霽斐微頷首。青山立刻與蘇芩點頭哈腰的應“是”。“還有這處,我要放一架玻璃大鏡。”蘇芩在書房後頭的兩層紗櫥錦槅間竄來竄去,覺得這地方真是莫名其妙。好好的隔什麼紗櫥錦槅呀。陸霽斐抬手,一把按住人,掐著她的細胳膊把人拖出來。“這處不能動。”“為什麼?”蘇芩噘嘴。“不為什麼。”陸霽斐面無表情的說完,抬手將人拉回去,按到小書桌前做好。蘇芩咬著蔻色指尖,一雙水霧雙眸亂轉。祖父說,男人最喜歡藏東西的地方,必是書房。這陸瘋狗不讓她動那兩層紗櫥錦槅,指不定裡頭藏著什麼好東西呢。這樣想著,蘇芩便安靜下來,側眸看到青山搬了一摞奏摺,置在紅木書桌上。陸霽斐撩袍而坐,執紫毫筆開始批奏摺。如今陸霽斐獨手遮天,將大臣的“奏章”,閣臣的“票擬”,皇帝的“批紅”,一手操控,因此在陸府內看到區區一摞奏摺還算小事,怕有哪一日,蘇芩還能看到這廝在陸府裡頭開早朝會呢。正是巳時三刻,蘇芩百無聊賴的靠在墊著灰鼠皮褥的雕漆椅上,暗嚥了咽口水。好想吃東西呀……雖這樣想,但蘇芩的膽子還沒大到在這隻瘋狗的眼皮子底下犯事。書房外,蒹葭捧著雕漆嵌花雙鷹漆盤進來,上頭置一把烏銀洋鏨自斟壺和兩隻什錦琺琅杯。蘇芩撐著下顎靠在小書桌上,蒹葭垂著腦袋,將香茶斟滿什錦琺琅杯,分別遞與蘇芩和陸霽斐。動作時不由自主的往內蜷縮了一下自己的十指,意圖藏下那些平整的指甲。蘇芩不在意的掀了掀眼皮,換了個姿勢,露出自己那雙塗著蔻色指甲的手。蘇芩生的美,那指甲被染了色,貼在下顎肌膚上,不僅襯得一雙玉手白若凝脂,更襯得一頭青絲烏黑油亮。蒹葭錯眸瞧一眼,更將手往裡藏了藏。她雖是丫鬟,但也只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雙手不似柔荑卻也好看。不過自碰到了蘇芩,不管比哪樣,皆是差上不止一星半點。今年新出的白茶,嫩芽在滾水中舒捲開身體,沁出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淡香。如絲如縷,如霧如雲。蘇芩素手執茶,聲音嬌軟道:“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蘇芩的嗓子很好聽,說到後頭,她竟盈盈唱起來,那嬌軟軟的媚語勾著甜膩尾音,婉轉如綿糖,又似青山薄霧,捉不住,看不透,讓人心癢癢。男人執筆的動作一頓,面前奏摺就出現一道劃痕。瞬時,男人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原本因著有這麼一個嬌軟軟的小姑娘在,陸霽斐已看不下這些枯燥乏味的奏摺,只勉強定心神,囫圇批註了幾本,卻不想這小姑娘越發不安分,竟還唱起了小調來。陸霽斐初開葷,每日裡上朝回府,魂牽夢縈的總是這個小姑娘,他已極力剋制自己,誰曾想,他不去尋她,這小東西竟來招他。陸霽斐不自禁想,若這小調帶上軟綿綿的哭腔,被撞得支離破碎時,該是何等美妙。那頭,蘇芩唱完,笑眯眯的看向蒹葭,“這是盧仝所作詩詞,名喚《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你聽過嗎?”蒹葭自然沒聽過,因為她不識字。暗暗攥緊手裡的雕漆嵌花雙鷹漆盤,蒹葭在蘇芩面前,相形見絀。即便蘇府蘇三淪落為妾,也是她比不得的。蘇三有傲氣,有傲骨,那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養了十幾年,不是區區一個抄家能摧毀的。蒹葭突然明白,她與陸霽斐之間的千萬溝壑,恍若銀河,她與蘇芩之間的差距,也隔山隔海。那是一塊她摸不到,觸不著的地方。但這兩人卻已站在那裡,往更高處去。“奴婢不知。”蒹葭咬牙,突然被蘇芩點醒,意識到這件事後,心緒前所未有的沉重。“看來你的爺,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沒教你呢。”蘇芩吃完一碗茶,提裙起身,繞過蒹葭,將正守在戶牖處的青山喚了過來。“小主子。”青山畢恭畢敬的點頭哈腰。蘇芩笑眯眯道:“在這處給我擺個案幾。”蘇芩指的地方正是書房門檻前,那處有一塊空地,不大,下頭是五級石階。青山一愣,“小主子這是……”“你只管擺。”“……是。”青山猶豫一下,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