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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芩悶頭倒在炕上,神色哀切。她都躲到這來了,那隻瘋狗怎麼還能聞著味追過來……蘇芩想到那隻青玉冠,想到那個人頭漆器,渾身就是一哆嗦,趕緊把噗噗給抱到了懷裡。噗噗一手抓一塊豆沙糕,吃的滿臉都是糕餅屑。正屋門口,如安打了簾子進來,身後秦氏喜笑顏開的將陸霽斐帶進來,轉頭看到還賴在炕上吃豆沙糕的蘇芩,瞬時面色一拉,“快些收拾了,像什麼樣子。”紅拂和綠蕪上前,將炕桌上的糕點收了,然後又用繡帕細細將炕桌上沾著的糕點屑抹去,這才請陸霽斐上座。秦氏的大丫鬟如安捧了茶水來,蘇芩端端正正坐好,看秦氏對陸霽斐的態度從往常的不屑一顧到今日的熱情巴結。其實蘇芩明白秦氏的意思。如今她嫁給陸霽斐做妾,一輩子就耗在陸府了,這會子秦氏對人客氣些,陸霽斐也能在陸府對她好些。多說天下最難父母心,蘇芩到如今才懂這個道理。如果她有一個女兒,嫁給了這樣的一個人做妾,她怕是晚間都會睡不著。“澤哥兒?”蘇芩正想著事,突然看到蘇浦澤愣愣的盯著陸霽斐看。聽到蘇芩的聲音,蘇浦澤回神,面色臊紅的絞著一雙小胖手不做聲。蘇芩蹙了蹙眉,突然明白過來,她偏頭看向面無表情的陸霽斐,聲音細軟軟的開口道:“你怎麼來了?”“路過。”男人吃一口茶,慢吞吞道。蘇芩歪頭,撐著下顎靠在炕桌上,繼續道:“我聽說,你的學問是跟著徐老頭子學的。”蘇龔在世時,提到徐玠,張口就是“徐老頭”。陸霽斐應一句,目光落到蘇芩懷裡抱著的蘇蒲上。蘇蒲跟蘇芩小時候長得很像,乍眼一看就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蘇蒲對上陸霽斐那雙幽深眼眸,害怕的使勁往蘇芩懷裡鑽了鑽,小胖臉沾的糕餅屑都蹭到了蘇芩衣襟處。“澤哥兒。”蘇芩將蘇浦澤喚過來。蘇浦澤乖乖站到蘇芩面前。“你近日裡都學什麼書?”蘇芩明面上是在問蘇浦澤,暗地裡卻在偷覷陸霽斐。“《典論》、《論衡》……”蘇浦澤一口氣說了數幾本。蘇芩睜著一雙眼,期待的看向陸霽斐。陸霽斐吃一口茶,看一眼小大人一般立在那裡,緊張到小臉繃直的蘇浦澤,終於開口道:“換四書五經先看吧。”蘇龔看的書一慣深邃,蘇芩拿給蘇浦澤時並未多挑揀,如今被陸霽斐一點,蘇芩這才想到,蘇浦澤年紀尚小,祖父看的那些書好像確實不太適宜他。“陸霽斐,你要不收了澤哥兒吧?”蘇芩突然道。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陸霽斐的學問、心性、計謀,整個皇城,乃至整個天下,可以說是無人能出其右,就算是徐老頭,也只能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作者有話要說:陸瘋狗是……肥水 蘇龔在二十五歲時收了第一個學生, 那學生比蘇龔大了整整一輪。現任幼帝太傅,但蘇芩總是懷疑他老眼昏花, 還能不能看清楚書上的字。如今陸霽斐雖年僅二十三,但想拜入他門下的學子數不勝數。蘇芩自覺蘇浦澤性情聰穎, 若能好好栽培,興許日後就是第二個陸霽斐。“澤哥兒,你是真想拜陸霽斐為師嗎?”蘇芩蹲在蘇浦澤面前, 壓著聲音, 神色鄭重。蘇浦澤點頭,有模有樣的與蘇芩作一揖道:“還望三姐姐相助。”蘇浦澤雖年幼, 但性情沉穩, 做事極有主見。蘇芩點頭,抬手招來紅拂。“去替我端碗香茶來,別忘了放些桂花。”“是。”紅拂應聲去了,片刻後用鮮紅漆丹盤端來一盅茶。蘇芩接過,領著蘇浦澤進耳房。蘇府已敗落, 自然比不得陸府, 但因著蘇芩時常偷拿陸府的古董器物, 託綠蕪去典當鋪子換些銀錢回來接濟, 所以瞧著也沒有那麼過分寒酸。陸霽斐坐在炕上,身下墊著蘇芩常蓋的秋香色被褥。他懷裡抱著一隻手爐, 手裡舉一本書,側邊槅扇半開,露出半疊陽光, 氤氳散霧,分割而落,照在男人臉上,如玉如石。蘇芩近前,小心翼翼的將手裡的鮮紅漆丹盤置在炕桌上。陸霽斐掀了掀眼皮,聞到一股子甜膩香濃的桂花香,他視線往下,看到那盅茶。雪綻般的茶盞,清透茶麵上飄一層幹桂花,底下是細茶的嫩芽,隨著桂花漂浮,顏色越大,絕品清奇,難描難畫。“木樨泡茶,馨香可掬。你嚐嚐可合心意。”蘇芩提裙落座,撐著下顎看向陸霽斐。男人放下書,慢吞吞的攏袖,端起茶盅吃一口。入口噴香,心緒舒暢。“不錯。”見男人吃了茶,蘇芩臉上笑意更甚。她抬手招過站在一旁的蘇浦澤,按著他的腦袋就朝陸霽斐跪了下去。“澤哥兒,你師傅吃了你的拜師茶,咱們給你師傅來個三跪九叩,咱們這行師禮就算完了。”蘇浦澤愣愣的跪在地上,被蘇芩按著先磕了一個頭,然後無師自通的又繼續磕了兩個頭。陸霽斐端著茶盅,斜睨一眼蘇芩,嗓音清潤道:“姀姀這是在硬來呀。”蘇芩回視陸霽斐,點了點那盅茶,“兵不厭詐,你既吃了澤哥兒的拜師茶,那自然就是澤哥兒的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