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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欽漢話說的不利索,也聽不懂蒼梧方言,自顧自的操著軍中學來的髒話痞話,與城牆上的守軍你一言我一語的罵個不停。孔彰麾下另一個將領莫日根聽不下去了,在岱欽罵人的間歇,運起一股氣,大吼一聲:“孬種們!你崽子叫爺爺剁了,敢出來收屍嗎?”竇朝峰只覺血氣翻滾,強行壓抑著怒火,咬牙問左右道:“要緊的物事收拾好了沒有?”長隨哽咽著道:“太爺,城牆上有我們便可以了,你同他們一起先走吧。”竇朝峰胸口起伏,攥緊著拳頭道:“別慌亂,繼續與他們罵。他們不敢夜戰,可拖些時間。”他來斷後,才能保證其餘的人有效撤離。竇朝峰死死盯著那個自稱殺了竇春生的異族人,似要把他的五官,一筆一劃刻進心裡!天漸漸黑了,孔彰撤回營地。竇朝峰的眼,依舊盯著前方,看著望杆上的頭顱,一點點的融入無盡的黑暗中。竇家人瘋狂的打包著值錢的細軟,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撤離。鹽礦的百姓與礦工渾然不覺,竇家的精壯便已坐上了他們安心的大船。船艙的窗戶被封的嚴嚴實實,燭光搖曳下,竇朝峰迴憶著兒子的點點滴滴。妻子早逝,他父兼母職,拉扯到今日,卻沒料到白髮人送黑髮人。手不自覺的摸到床邊的一個盒子,那是方才親信奓著膽子從望杆上取回的人頭。獨處一室,竇朝峰開啟盒子,摸上了乾枯雜亂的頭髮。“春生……春生……”竇朝峰痛苦的嗚咽著。相依為命二十年,父子相處的點點滴滴,歷歷在目。雁州丟了可以再打,可人一旦沒有了,便再無法挽回。“你個傻孩子!傻孩子……”竇朝峰抱著兒子的頭顱,猶如受傷的困獸。連同船隻,順著江水,離開了令他再不願踏足的雁州。又一次太陽昇起,孔彰依舊沒等來李恩會的訊息。派出去的人亦沒有回來。已經走到這一步,再無退縮的餘地。卻是沒料到,竇朝峰給他留下了一座空城!竇家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茫然無措的礦工百姓,承受著朝廷軍的瘋狂。孔彰曾有承諾,鹽礦隨他們為所欲為。幾個月行軍的艱辛,對戰時隨時喪命的恐懼,在這一刻有了發洩。為數不多的女眷,在城內驚慌的跑。不一時,便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兵按倒,尖叫與哀求交織在一起,令人作嘔。尚有餘力的人,撒腿往城外逃命,根本顧不上女人和孩子。馬匹與士兵的踩踏,在青石板上留下一縷縷稚嫩的冤魂。昔日熱鬧的街邊,有一處名喚松竹館,乃鹽礦赫赫有名的青樓。昔日的鶯歌燕舞早不見,只餘一群將兵在裡頭肆意的搶奪著財務和女人。松竹館的頭牌蘇小小使勁吃奶的力氣,才帶著丫頭畫眉爬上了屋頂,趴在屋脊上,看著街面上的混亂,對著丫頭低聲喝罵:“閉嘴,不許哭!”“姑娘……”“都叫你閉嘴!”畫眉咬住嘴唇,不敢再出聲,只兩隻眼還是眼淚不絕。她不明白竇家怎麼一夜消失,更不明白好好的城裡怎麼闖進了這麼多莽漢。她從未爬過這麼高的地方,她害怕自己掉下瓦背,摔進地獄。蘇小小緩緩的爬到邊緣處,盯著底下來往的兵丁,心中暗罵:怪道人都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這般急吼吼的,是幾世沒見過女人?下三等的礦工都比你們高貴些!朝廷有臉說竇家是土匪,看著模樣,到底誰才是土匪!身上帶著的幾個鐲子,膈的她生疼。但她不能輕舉妄動。青樓楚館裡混著,哪裡不知男人獸性發作起來,理智全無。可她知道,她是跑不出去的。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她還不到二十歲,離想死的時候遠著呢!正午的太陽照的蘇小小主僕大汗淋漓,松竹館的主樓被搶劫一空,將兵們猶如蝗蟲,吃空了一處,飛向了另一處。蘇小小度量著安全了,帶著畫眉又爬回了閣樓,溜到了自己的房間。房內一片狼藉,老鴇與別的丫頭們早不見了人影。急急的尋到茶壺,只剩半邊,幸而裡頭還有一點點水,與畫眉分著喝了,又滿屋子找吃的。寂靜的街道傳來腳步聲,蘇小小躲在窗戶外,細細的觀察。松竹館門前有一條大街,從街北面行來了一群人,皆是牛高馬大,全不同中原人的模樣。他們牽著馬,那馬在陽光下,油光水亮,一看就不是凡品。蘇小小自幼就在松竹館長大,迎來送往,練就了一雙毒眼。只消餘光一瞥,她便能識富貴。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蘇小小當機立斷,就在那行人將要走到樓下時,她提著裙子,飛奔下樓。在人路過的一瞬間,猛的衝出門外,停在道路正中。一雙媚眼,含著兩汪秋水,似泣非泣,定定的看著來人。蘇小小攔住的正是孔彰一行。岱欽與莫日根何曾見過眼睛會訴情的女人?險些把持不住。唯有孔彰,十分不解風情的道:“街面上亂,你最好回家去。”蘇小小心中一喜!眼前這位異族的,不是沒看上自己,便是個君子。她有活路了。不敢太過靠近武人,行到孔彰三步外,盈盈一拜,兩行清淚滑下:“奴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