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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早領著著上上下下二三十口人開了正門在等著。老人家有些焦急,不住朝著巷子口張望,還跟幾個兒媳說,“你們小姑子這些年也不知過的如何,去年都未曾回,哎,我這做孃的心,實在擔憂的很。”三個兒媳都很懂這個心情,都各自有閨女呢,想著女兒若是嫁了人,擔憂不會比老太太少的。姜芳苓是酉時到的伯府,就一輛破舊馬車,噠噠噠從巷子口駛進在伯府正門停住,趕車的老奴先下了馬車,老太太沒忍住上前幫著掀開車簾子,一穿著深青底子滾邊團花紋樣襖裙,梳著反綰髻的女子下來馬車,女子身上的襖裙有些舊,髮髻間也只插一根銀簪。女子下了馬車抱著老太太哭起來,幾個兒媳一旁勸著,玉珠兒在謝澈懷中看著小姑姑,小姑姑眉清目秀,長的是極好,就臉色不大好看,也有些瘦弱。她們這邊哭著,姜大老爺吩咐婆子從馬車把行李搬下來,統共就一個籠箱,一個小包袱,一個小丫鬟跟著,小丫鬟十一二的模樣,瘦的乾巴巴。老太太抱著女兒哭夠,拿拍子拭淚,方牽著姜芳苓的手進了宅子裡,一路去到堂屋,晚膳早擺著,招呼眾人用過膳,撤下席面,男人各自回院該幹啥幹啥,女眷陪著喝茶說閒話兒。姜芳苓給了三個姑娘一人一隻銀釵子,對比姑娘們頭上戴的精緻首飾,銀釵實在寒磣不少。自打伯府首飾鋪子營了業,姑娘們每月還能得一兩支首飾擴充一下妝匣子。給了這般寒磣東西,姜芳苓臊的臉都紅了,老太太又有些想哭,女兒出嫁那會兒伯府還算好,給的嫁妝也有幾十臺,如今回孃家給侄女的見面禮卻只有幾根銀釵子,這是把日子過的何等悽慘。老太太有話想跟女兒說,也好讓幾個兒媳幫著出出主意,囑咐婆子把玉蘭玉香牽著先回去院裡。玉蘭玉香都是半大孩子,有些事兒家中長輩不太想姑娘們知曉,玉珠兒一個三歲多娃娃,還在木氏懷中打盹,老太太也就沒讓人給她抱下去,等姑娘們出了堂屋,老太太拿帕子拭淚,“你這孩子,同娘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年未曾歸家,你在婆家過的到底何種日子。”姜芳苓擦了擦淚,苦笑起來,“能過的何種日子,嫁過去五六年肚子都還沒起來,夫君納妾,婆婆整日嫌棄,家中為了那官兒窮的叮噹響,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吧,只能拿了嫁妝出來度日,幾年過去,嫁妝早不剩下,還要我如何?珩哥兒中解元我是知曉的,那日就想回來了,婆婆不許,擺臉色,也是不知為何,直到年關,才許了我回。”擺臉色不許回,還能為何,無非是心中不痛快,兒媳家中侄兒中瞭解元,自個兒子卻是個舉人,能痛快嗎?一屋子人臉色俱不好看,老太太眼淚成串的往下落。玉珠兒半睡半醒,話兒也全都給聽了去,這會子清醒不少,窩在木氏懷中沒敢動。老太太哭了半晌又問,“那,那你家中妾氏可懷了身子?”姜芳苓搖搖頭,眉宇間全是愁苦,老太太聽了卻鬆口氣,“你且要努力努力才是,若能在那妾氏之前懷上身孕最好不過,莫要慌,總會越來越好。”就如同伯府,眼下不也一步步好起來了嗎?姜芳苓卻冷笑一聲,“娘是不知,那妾氏也生不出孩子,婆婆納不起良家女子為妾,主意打到了桂枝身上,讓夫君收了桂枝做通房,那日桂枝在我面前哭成淚人兒,眼睛都腫了,桂枝說她根本無意為妾,是被婆婆強行關了房中……”她後頭的話說不下去,哽咽半晌才繼續說,“桂枝是娘給我的陪嫁丫鬟,出嫁時比我還小几歲,我便想著,陪著我幾年就給許了人家配出去。出了這事後,桂枝恍惚好幾日,要不我攔著,許就投了井,真真是作孽。”老太太跟一屋子人驚呆了,連話都不說不出口,只聽見小姜氏嗚嗚咽咽的哭泣聲,悲痛淒涼。林氏陶氏木氏俱忍不住嘆息,日子怎就過成這樣了。玉珠兒在木氏懷裡都聽呆了,回過神忍不住擱心底罵好幾句,這種男人,這種婆家,可真是毀人一輩子,小姑姑倒了八輩子血黴吧,怎得嫁到這樣的人家去。一屋子人俱不語,最後還是老太太開了口,嗓音沙啞,“那桂枝現在如何了?”小姜氏紅著眼,神情麻木,“能如何,日子還不得繼續過下去,鬧過便算,人哪兒有那般容易死的,好死不如賴活著。”老太太似想說些什麼,又不好開口,深深嘆息一聲。玉珠兒偷偷看她祖母神情,心中七上八下,見祖母那樣,莫不是還想著繼續讓小姑姑待在那火坑中吧?難不成還想著讓桂枝懷了身子,生下娃娃給小姑姑名下撫養?玉珠兒又忍不住擱心裡罵了幾句髒話兒,一男子一妻二妾,俱不能懷孕,卻沒一個指責懷疑男子身體有問題,都覺是女子的問題,什麼破玩意兒,這不明擺著是男子的身體有問題嗎。玉珠兒有些給氣著了,窩在木氏懷中裝娃娃,還不能吭聲。還是木氏說,“母親,要不明日讓回春堂的大夫過來替芳苓把把脈。”老太太也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