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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父不由輕笑:“就憑你一人之力?”“是,我救了一個人,那就值了;救兩個,那就了無遺憾了;若能救成百上千個人……”天賜笑笑,“希望能有那一日。”葛父看了他半晌,輕輕嘆息一聲,拍拍他的肩頭,說:“你娘將你教得很好……”自這日起,葛父盡心指點他杏林之學,毫無保留。很快,天賜就透過太醫院考試,正式成了御醫。一晃十年,1368年,元朝動盪,民間百姓到處揭竿而起,元朝很快被一個泥腿子出身的放牛娃覆滅了。那個放牛娃原名朱重八,又叫——朱元璋。太醫院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畢竟都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專心救人就好。天賜每次外出,都會去民間走走,為百姓治病。久了,接觸的貧苦百姓越來越多,他思前想後,跑去跟皇帝上書,提及此事。葛父嚇得不輕,這朱重八生性多疑殘忍,兒子這是闖大禍了。但並沒有。朱元璋召見了天賜,不久之後,重新建立了惠民藥局。惠民藥局在宋代已有,用來預防民間瘟疫蔓延及救治貧窮病患,裡面出售的藥物比市價低些,是朝廷利民舉措的官營藥局。在元朝略有變化,既施藥也兼營放貸。而天賜提議的,是救助貧民及教授醫術。一晃又過去十年,葛父去世了,天賜也成了院使。他沒有成親,因為沒有空,成親太麻煩,陪著妻子也麻煩,等生了孩子更麻煩。何必去禍害人家姑娘,讓她嫁個空房子。葛家長輩著急,但誰都勸不動他。天賜的醫術已經很精湛,只要不需要他待在宮裡,他必然要去惠民藥局走走,替人治病。風吹雨打,從未有過一日空閒。但天賜還是覺得自己的力量太薄弱,他平時為人寬厚,但對徒弟十分嚴格,不收粗心者,不收懶怠者,脾氣不好沒有善心的也通通不收,就連不能吃苦耐勞,怕髒怕累的,也不收。雖然是這樣,但天賜的徒弟還是很多,整個太醫院幾乎都是出自他這一脈。久了,就容易招嫉恨。正是1385年,離結黨營私的胡惟庸死去已經過去了五年,然而餘黨風波,卻一直沒有停。結黨營私,是猜忌心極重的朱重八深深忌諱和痛恨的事。欲加之罪的告發信還沒有送到朱重八手裡,已經有眼快的瞧見,趕緊通知天賜他們走。還在藥房裡研製時疫方子的天賜聽聞後,連頭都沒有抬,說:“嗯。”倒是一眾學生急了,直接將他抬走,一起乘坐馬車逃亡。天賜氣得不行,說:“西北鬧瘟疫,我們走了,百姓怎麼辦!那是瘟疫,瘟疫!”學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沒有人責怪老師不懂事,分不清局勢。他們只是覺得朝廷負了老師,心底悲涼。被繩子捆住的天賜想回去,但架不住學生人多。等逃了千里遠,逃到江邊,只要渡船過去,就可以甩開追兵了。學生們都很高興,只要天一亮,等船來了,就能上船。朱重八的殘忍他們都知道,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然而進入鎮子準備歇一晚的他們,卻發現這個鎮子沒有人盤查,因為——鬧瘟疫了。學生們駭然,但這個鎮子是通往江邊的必經之路,他們只好硬著頭皮進鎮,一路都是受瘟疫折磨的百姓,有的已經橫死街頭,有的還在苦苦掙扎。慘不忍睹。在馬車上的天賜聽見外面百姓的哀嚎聲,探頭往車窗外看去,見了那悽慘景象,欲要落淚,說:“替我鬆綁吧,不是明日才登船嗎,那今晚或許能救幾個人。”學生說:“治療時疫的方子,怎麼可能一晚上就配製出來。”“沒有做的事,怎麼能夠一口咬定?那是人命啊!”學生拗不過天賜,也是醫者仁心,終於還是替他鬆綁了,十餘學生一起,拿了帕子捂嘴,找了石灰去挨家挨戶清理,找染上時疫的人。瘟疫似乎已經蔓延了一段時日,官府都死了很多官差,自顧不暇。聽說來了一群大夫,竭盡所能幫助,找藥材、備水、熬藥。天賜發現這場瘟疫跟西北瘟疫的病情很相像,他重新配置了原本在太醫院即將研製成功的配方,給百姓服用。天灰濛濛亮時,去江邊守候渡船的學生看見了船,趕緊跑回來報信。原本在忙碌的學生紛紛放下手裡的活,往船那跑去。唯有天賜還守在一位患者身邊,一動不動。學生急忙過來,說:“老師,船要開了,走吧,再不走,追兵就要趕到了。”“再等等。”天賜說,“他昨晚服用了藥,病情減輕了不少,或許對症了,再等等,再等等。”“老師!”學生急了,又要架著他走。天賜甩開他們的手,一夜沒睡的眼佈滿了血絲,但他的聲音卻沒有半點膽怯,怒喝:“百姓的命重要還是我的命重要?”“您的命也是命!”“不!百姓的命才是命,我的命早就交給這天下了。”天賜從告別母親開始,就已經沒把自己的命當命了。如果他將自己放在百姓的前面,那他對不起母親,對不起送他回葛家的養父。學生不忍讓他留下送命,追兵在後,留下必死無疑。正當他們要將他劫持走時,突然看見鐵骨錚錚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