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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嘉樹嫌棄臉:“你先用漏勺把你的鴨血撈出去。”衛洵一邊撈鴨血一邊笑著說:“還以為你口味都變了,原來還是不喜歡吃這個,早知道當初用這個試探你好了,我真是失策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多想,反倒是沐嘉樹卡了一下。隨著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沐嘉樹覺得換一個身份再來看這個從小親密無間的兄弟,似乎能夠發現很多原來他所看不到的東西。他知道衛洵一向把自己當親弟弟一樣疼愛,卻沒想到他會因為自己的離世成了那樣一副樣子。這麼看來,一開始剛剛回到衛洵身邊的自己,一直在權衡的則是表明真實身份的利弊和安全性,和衛洵比起來,顯得那麼冷漠和自私。但衛洵知道之後,卻一點也沒有生氣。其實從小就是這樣,他們的關係雖好,性格卻像是兩個極端,一個熱誠爽朗,一個冷漠高傲,有的時候沐嘉樹真的想不明白,明明也是個大少爺,眾星捧月的長大,為什麼衛洵會忍讓他,愛護他?他覺得自己有點不值得這樣的待遇。“小樹!”衛洵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眼睛裡有擔心,“想什麼呢?”沐嘉樹反應過來,神態自然地笑說:“在想你說的鴨血。我不吃它完全就是心理問題,真不懂你,這東西紅彤彤的,到底是怎麼吃得下去啊!”衛洵得意地拿筷子夾起一塊鴨血伸到沐嘉樹面前抖了抖,直到他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這才笑了起來,收回筷子,用漏勺先將一堆圓滾滾的小丸子舀起來放進他面前的碗裡。沐嘉樹驚訝地說:“你的動作真快,快吃東西吧,別管我了。”衛洵:“本來就這麼幾個,讓我全都挑出來了,你再想吃也沒了。”麻辣燙裡有一種水晶包子,沐嘉樹愛吃餡卻不吃皮,剛才衛洵就把包子裡面丸狀的餡都給他剝了出來,自己留了一碟子皮,看著有點寒磣。他也不在乎,直接用包子皮蘸了點醬咬了一口,感慨道:“現在終於能光明正大地一起吃這東西也沒人管了。唉,想討你歡心可真難啊,小時候我每讓你笑一次,自己就得挨頓打。”他們一開始就在說這個話題,後來被沐嘉樹岔過去了,沒想到衛洵還記著。他聽了之後笑笑,向衛洵舉杯示意,一飲而盡。兩人吃完了飯,衛洵看了看錶道:“我送你回去。”自從把身份挑明之後,兩個人之間相處的地位似乎發生了倒置——由原來的沐嘉樹開車送衛洵回家變成了衛洵有事沒事堅持著送他回家。其實沐嘉樹覺得這樣的送來送去完全沒有必要,更何況以他現在的身份,只要自己不去惹事,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人會對付他。也幸好當初衛洵找保鏢本身就是一個想要培植親信的託詞,不然如果真的有人想殺他,恐怕這會三少再投胎都已經會吃奶了。“不用了吧。”沐嘉樹道,“我那破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車都進不去。”衛洵道:“那我和你走進去。”沐嘉樹因為他固執的口氣而笑了笑:“那走吧。”當車子不得不停下來的時候,周圍的光線已經很暗了,衛洵拿出手機照著地上的路,兩個人才能小心翼翼地避開亂七八糟的電纜和雜物,朝著沐嘉樹所住的舊樓走去。這裡原本是有路燈的,早幾年的時候上頭提出“城鄉大變樣”的指示,還撥了一筆款,這片城鄉結合部也沾了點光,立起了一排路燈,燈泡做成白色的圓球狀,看起來原本很典雅,然而放到這種環境之下就顯得不倫不類,分外可笑。不過就是這份可笑也沒有維持太久,路旁能亮的路燈越來越少,徒有其表的白球被手欠的醉漢打下來踢到角落,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個骷髏頭似的。光禿禿的燈杆之間拉起鐵絲,上面不講究的晾著各色衣服,一不小心就會蓋人一頭。沐嘉樹已經有了經驗,眼疾手快地拉著衛洵躲開了一件迎風招展的女人內衣,心裡有些好笑,很想看看這個死活要跟進來的人會是個什麼反應。然而讓他意外的是,衛洵竟然既沒有吐槽也沒有抱怨,只是沉默著反過來拉住他的手,走在前頭為沐嘉樹開路。他之前受沐言睿的託付搭建的小木樓,路邊赫然出現了幾棵高大茂盛的樹。兩人眼前一亮。樹上開著紅色的花,夜風拂過,樹下也就落滿了紅色的花,比起剛才的零星幾朵不同,這裡的落花是一片一片的,幾乎鋪滿了前方的路。衛洵指尖的花朵滑落,跟它的同伴們躺在了一起。“是挺不錯的。”沐嘉樹笑了:“能從衛少嘴裡聽見一句真心實意的好話,可真不容易啊。”又是一陣風過去了,夢境一樣的花雨裡,彷彿連衛洵一向爽朗的聲音中都混進了幾許溫柔:“沒有,我是突然想起小時候了,咱們初中的校園裡也有這麼幾棵鳳凰樹,那時候沒事淨跑樹底下打牌了,你還記得嗎?”沐嘉樹當然記得,他比衛洵小了一個年級,兩個班每週正好有一節活動課是同一時間的,他那時候病還不算重,但也不能太過劇烈的運動,衛洵怕他無聊,就常常拉著幾個人帶他湊在樹底下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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