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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桓近年時常出沒戰場,眼見著又躥高了一節,抬起胳膊能輕輕鬆鬆把枝頭的杏花折下。他順手遞給宛遙:“要真如你所想,那這位魏國的太后還挺了不起,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死了能拉這麼多人陪葬,還將千萬人矇在鼓裡給她建廟宇,修祠堂——實在厲害。”杏花在女孩子纖細的指間打轉,她好像並不怎麼贊同地抿唇搖了搖頭:“我倒是……挺理解的。”宛遙垂眸看著面前盛開如雪的花枝,“茹太后的事,讓我想起了當年長安城的瘟疫。嗯……怎麼說呢,有點感同身受吧。”她轉過身,微微抬眼,“如果不是你,其實我都不知道那個時候要怎麼撐過來……”這麼一回想,往昔隔世一樣久遠了。可她仍然記得在月光下拄著長槍靜靜安坐的少年。項桓也停住腳,唇邊不自覺帶了點笑意,繼而伸出手去將她輕擁入懷,下巴抵在一片柔軟的秀髮裡。“看來做皇帝也不一定就有意思,魏宣宗萬人之上,不還是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護不了嗎?可見帝王之權往往束手束腳,反倒不如我一介草民來得痛快。”宛遙埋在他胸口,輕哂道:“也虧得你還是一介草民。”按他成日裡發怒的次數,這要當了皇帝,估摸天天都是“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偏偏還沒什麼人打得過他,屆時刺秦王的荊軻屍首大概能在宮內堆積成山吧……巴州,大魏軍營內。春光剛好,主帳裡即便不用點燈四面也是亮堂堂的。沈煜坐在案几前,手邊照舊是堆得高如小山的軍情,他已經衣不解帶地守了五日,到此時才得以有片刻喘息的時間。就在不久之前,三位主將正於帳中商討戰況,大概是針對要不要先發兵的問題各執己見地吵了半天,最後毫無結果的不歡而散。茶水涼透,喝下去跟他周身一個溫度。帶來的內監都怕伺候他,見皇帝陛下同幾位將軍議事,索性都遠遠的跑去躲災了。沈煜倒也沒發火,不緊不慢地把一杯冷茶喝完,然後從重重疊疊的文書下面抽出一張儲存得極完好的畫像——是他寢宮裡的那幅。御駕親征,他什麼貼身之物都沒帶,獨獨帶上了這個。畫上的敬德太后比民間的雕像更為傳神,美得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眉眼間有世家女的清冷孤傲。他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拂過去,耳畔好像若有似無的響起了雨聲,記憶讓他回到那個大雨傾盆的日子。整個世界灰暗如幕,電閃在濛濛的雨霧中,不時照亮腳下的溼淋淋的路。年幼的他沿著不住滴水的迴廊,拼了命地往前跑,以至於從那之後的二十年的夢境裡,沈煜依然在廊上奔跑,可是前路永無盡頭。“娘。”“娘!”溫暖的房間內原本燃著薰香,然而那一刻卻夾雜了淡淡的血腥味,侍女們壓抑的啜泣聲迴盪在四周。床榻上的女人像是聽到了動靜,轉過頭看向他,那雙清澈的鳳眼中噙著晶瑩的淚水,似乎因為他的到來,而顯得格外的哀傷與悲慼。沈煜想要跑上前,卻被兩邊的內監攔住了,他還太小,掙不開成年人的手臂,只能用力拍打對方的胳膊,無力地衝著母親啕嚎大哭。“娘——”他看到她的嘴角露出微笑,濃稠的鮮血順著下巴浸透錦被,可她依然看著他,看著他,一直到死都未曾閤眼,彷彿要將眼前的人,生生世世記在腦海裡。年幼的沈煜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可無論再怎麼哭喊,貴妃也不會醒過來了。“眾口鑠黃金,使君生別離……”他在日光下,轉著晶瑩剔透的玉杯出神,唇邊是柔軟卻缺少溫度的笑,“念君去我時,獨留……長苦悲。”帳子被人從外撩起,上了年紀的老宮女手託煮好的熱茶款步前來給他替換,近前來,自然而然也就看到了桌上的畫像。她只是淡淡一瞥,目不斜視地擺好新茶,佯作隨意的說道:“陛下,逝者長已矣。”老宮女給他斟滿,“還是要多將心思花在別處才是啊。”沈煜聽了這句不疼不癢的廢話,細長的眼冷冰冰地朝旁邊瞄了瞄,正要開口之際,門外卻有個參領急聲求見,堪堪打斷了他的思路。“進來。”那將士面色鐵青,幾大步上前單膝而跪,“陛下。”沈煜:“說。”他滿臉的張皇,“昨日半夜,金吾衛左將軍帶著一萬軍隊,投降了季長川,我等帶人前去追剿,可惜未能追上……”參領留意到,在自己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四下裡的空氣無形中凝固起來。他小心翼翼地窺視天顏,餘光發現天子的神色十分漠然,甚至看不出什麼太大的情緒,但眾人都知曉鹹安帝行事喜怒無常,如今的反應反倒令人惴惴不安。過了很久,沈煜才問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他姓什麼……我記得,是姓唐?”“是……”後者頷了頷首,手指敲著文書的封皮,“京城中,但凡和這位唐姓將領有關之人,格殺勿論,三族之內不留活口。”他語氣很平靜,可命令卻字字如刀,“傳朕的旨,只要抓到季長川手下計程車兵和將領,割下人頭,就地,處決!”身後的老宮女聞言,沉默地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