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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在這個時候完全不受控制,順著臉頰滑下來。
一滴接著一滴,重重砸在她的手背上。
又沒有得到回應的趙蕾慌了神,急忙解釋:「小澄,你放心,我已經給過來弔唁的親朋好友們講了,你在外邊忙著秘密實驗,聯絡不上也趕不回來。」
似乎是有人站在門外喊趙蕾,她應了一聲,匆匆結束通話電話往外走。
在推開門的瞬間,俞澄聽到了八年前聽過的聲音。
那是。
哀樂。
第69章 鮮血
電話結束通話許久, 俞澄維持原來的姿勢坐在那裡,右手握著手機舉在耳側。
直到胳膊傳來酥麻痠痛,她眉心微蹙, 一瞬間卸掉所有力氣,手機直挺挺摔下來, 拍在腿側。
俞澄胸口隨呼吸不斷起伏, 她偏過臉看向窗外。
今天是臘月二十九。
為了環保, 曾經的爆竹已被電子菸花取代, 雖然絢麗, 卻遠不如從前有年味。
不斷在胸腔內升騰的心煩意亂讓俞澄反覆抿唇, 她默然片刻,彎腰,拉開茶几底下的抽屜,從最內裡的角落裡掏出一包開封的煙。
南方陰雨返潮,白色煙身有些濕, 俞澄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了捏, 隨即毫不在意地叼在嘴裡, 用打火機點燃。
霎時,尼古丁的刺鼻氣味在空氣中迸發,煙尾冒出的濃霧不成形狀, 絲絲縷縷,飄向上方。
猛地吸一口,俞澄捂著嘴劇烈咳嗽,一隻手撐在身側沙發上, 好似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她根本不會抽菸, 只是偶爾煩躁或失眠, 以此排解罷了。
夾在兩根手指間的香菸緩慢燒著, 俞澄不再將它放到唇邊,只是靜靜看它燃到盡頭。
菸灰撲簌簌抖落下來,掉到白淨的地板上,零零碎碎拼成一個橢圓。
大約五分鐘,最後一粒帶火星的菸灰從靠近手指的位置掉落,很快熄滅,毫無生氣地往下墜。
俞澄凝眸,盯著那粒菸灰,在它即將掉到地面時,從眼前的茶几上抽出一張濕巾,準備將地上的灰塵盡數擦去。
她剛彎下腰,一直放在身側的手機響了。
餘光比意識先一步看過去,「俞立民」三個字在螢幕中央跳動,俞澄唇角一扯,慢慢下沉。
電話接通,俞立民的聲音傳過來。
或許該誇讚一下,平日做事馬馬虎虎的他,今日難得注意到細枝末節,如同趙蕾一般,找了間安靜的屋子,將慼慼艾艾的喪樂隔絕在外。
因為抽菸過多,他的嗓音嘶啞含糊,卻又透露著焦急:「小澄,你什麼時候回來?每天會診抓藥,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俞澄坐在沙發上,冷靜聽他抱怨自己的忙碌,末了又問一句:「說完了?」
電話那頭,俞立民一噎,「說完了。」
「沒別的事,那就掛了吧。」
「俞澄!」聽著她漫不經心的語氣,俞立民一下子惱了,大聲吼道,「你要是掛電話,你以後就別回家了!我和你媽把你養大,現在生個病你都不願意回來,太不孝順了!真是一個白眼狼!」
他自顧自罵了一通,俞澄依舊平靜無波,恍若未聞,彷彿他謾罵的只是一個陌生人。
與她無關。
俞立民終究是老了,歇斯底里喊出一大段話,呼吸稍顯侷促:「我不管!你明天必須回來,要不然我就找到你單位去!」
提及工作,俞澄終於抬起眼睫,伸手反覆摩挲幾下冷顫的手臂,一字一頓道:「爸,我媽,真的病了嗎?」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清冷陰鬱,從聽筒裡傳來,與十年前新年第一天的凌晨,開啟房門時聽到的虛弱語調重合,讓俞立民驀地心頭一顫。
可是,作為一個大男子主義根深蒂固的封建老古板,他不允許自己的權威被挑戰,再次厲聲吼過來:「你在說什麼胡話,我還能騙你不成?快回來!」
「我打過電話了。」俞澄冷不丁丟擲這句話,「半小時前,我打你的電話沒人接,打了我媽的電話。」
「我聽見了。」
俞澄的話沒說全,但她知道俞立民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如俞澄所預料的那樣,電話那頭沉默良久。
這是無數次和俞立民的交談中總結出來的經驗。只要提出的問題他回答不了,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怎樣回答,俞立民總會沉默半晌,故意略過這個話題,轉而提及能達到自己目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