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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沒動身,不消一刻鐘他的扈從已解決麻煩。
他自入定中抽離,睜眼看去,目光倏爾一頓。
前方那些倒地不起的小妖正痛苦呻吟,容兆起身慢步走過去,停在其中一人身前。
小妖抬頭,看向他,眼含乞求——赫然是烏見滸的那張臉。
“不要殺我……”
容兆皺眉,識海波動,當下抽劍出鞘,用力握緊手中劍柄。
地上之人仍在求饒,他閉上眼,心知自己看到的是幻象,是他的神識被這裡無處不在的厄氣影響了。
因為知道,更覺意不平,生出這樣的幻象意味著,他潛意識裡,或許對那個人下不了手。
神識傳音卻不合時宜地響起:“容兆,你們找到金絲霧蕊了嗎?”
容兆聽著這有幾分漫不經意的聲音,按下心頭躁動:“你難道已經找到了?”
“還沒有,”烏見滸嘆道,“哪有那麼容易。”
“我以為你是找著了東西與我炫耀,原來只是無聊。”容兆譏諷他。
“你就當我無聊吧,”烏見滸笑了聲:“入夜了,容兆,你這會兒在做什麼?”
容兆重新睜眼望去,小妖匍匐在地,涕淚求饒,依舊是那張令他不適的臉,他不帶溫度的嗓音道,“殺妖。”
烏見滸嘖道:“又是哪隻不長眼的小妖惹了你不痛快,需要你親自動手?”
容兆打量著那張臉,幻象既不能破除,他便索性坦然面對——細看更不一樣,同一張臉,在不同人身上,天差地別。
烏見滸只是烏見滸,不會有第二個他。
“烏見滸,我殺人殺妖殺過無數,”容兆手中長劍微微抬起,“心慈手軟只會害人害己,斬草除根才能永絕後患。”
“這是經驗之談?”
“是啊,”他挑劍,“這個世道,君子總不如小人長命。”
劍意斬出,哀求聲戛然而止,面前小妖大睜著眼睛,頸上鮮血迸出,栽倒下去。
幻象已破。
“你說得有理,”神識裡的聲音認同道,“做君子有何意思,當然是做個小人更瀟灑快活。”
容兆“呵”了聲,斷開傳音,收了劍。
留下人做收尾,他一眼未再看,轉身回去。
片刻後,侍從來報已將麻煩清掃乾淨,又說:“算著腳程,再繼續往前走一日,就能到鬼域邊緣。”
容兆隨意一點頭讓人退下。
他在稍遠的石壁後方選了個清淨處,設結界,坐下重新入定。
夜色漸沉,妖風呼嘯。
心緒卻始終難寧,越接近鬼域,識海震動越不安穩,如方才之事並非偶然,這裡的妖異詭譎遠出他預料。
容兆闔目,靈力隨經脈運轉,很快便已矇昧不知。
他或許又看到了幻象,也可能只是一個夢。
夢裡他還是稚童,年歲尚幼,手中的劍太過沉重,幾乎握不住,他也不想習劍,仍是貪玩的少年心性。
夢裡也有他的父母,早已模糊的面孔,卻是這段時日不時在回憶中隱現的。
母親逗他:“你這般頑劣不知事,日後修為不濟成了紈絝,被人笑話可怎麼辦?”
父親摸著他的腦袋溫聲道:“我兒在劍道上頗有天賦,日後肯定不差,我們慢慢教就是。”
那時他也以為,即便貪玩即便修為不濟,他總有父母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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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確實到死都在護著他。
夢境最後,是無邊煉獄與滔天火海,他的父母在其中,被惡鬼撕裂、被烈焰吞噬,他困在他們拼盡最後修為織出的結界裡,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
他的父母肉身化泥、魂飛魄散,火舌最終舔吻上他。
他在那樣的地獄之火中被焚碎靈根,日復一日地忍受錐心蝕骨之痛,永無盡頭。
太痛了,容兆陷在其中,識海劇烈震盪,無法抽離。
直到他聽到壎聲——地籟天音,樸拙抱素、悠遠韻長,一聲一聲碾平他心頭滔天浪湧。
他自噩夢中醒來,睜開眼,漫天風沙、天光熹微裡,那人立於前方山頭,安靜吹著竹壎。
烏衣烏袍,髮間銀帶正隨風飛舞。
凝眸對望,天地浩瀚、紅塵萬丈,只在這一眼間。
道侶所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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壎聲停下時,容兆捂住略疼的心口微彎下腰,逐漸醒神。
他額上沁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