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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色落進他眼裡,輕聲道:“是麼?”
“自然是,”烏見滸道,“行了你,到底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烏宗主名聲就這樣,”容兆譏諷,“酒肆茶館裡總有人將你的風流韻事當做談資,很難不聽到。”
烏見滸笑笑:“無稽之談,我都說了我已有道侶,怎就沒人信。”
容兆聽著他的聲音,如潮溼黏膩的海風拂面,終於吹散這幾日來的煩悶。
“你自己反省吧,為何會叫世人對你生出如此偏見。”
“無非大多數人只看表象,”烏見滸豈會在意他人如何看自己,但這個他人或許不包括容兆,“雲澤少君對我有無偏見?”
容兆不太想說,說這些也無意義,他對烏見滸,又或烏見滸對他,總歸做不到毫無保留,既有隱瞞,便註定會生出偏見。
“烏見滸,你話太多了。”
烏見滸便自覺換了個話題:“容兆,你將半株金絲霧蕊給了我,你師尊那裡怎麼交代?”
“我本事不濟,”容兆在暮色晚風裡緩緩閉眼,“只找到了半株。”
“你師尊不會滿意。”烏見滸提醒他。
“那也沒辦法。”他道。
“這算是你選了我?”烏見滸忽而問。
容兆垂下的眼睫輕顫,睜眼時,眼瞳裡映出海的沉靜與暗湧——烏見滸問的,是當日他們說的二選一,自己這算不算選了他。
“金絲霧蕊本就是你的,我只拿一半,”容兆平靜道,“若只有半株,那便沒辦法了。”
“倒也是。”烏見滸嘆息一般。
容兆願意給他半株,已然在他意料之外,更多的,便是痴人說夢了。
容兆問:“進境不成被反噬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
烏見滸的聲音一頓:“你這是在關心我?”
“疼嗎?”容兆堅持問。
烏見滸輕描淡寫:“也還好。”
“都吐血了叫也還好?”
“好吧,是挺不好受的,”烏見滸解釋,“當時是我走神了。”
“走神?”
“是啊,想著你所以走神了。”他坦然承認。
容兆忽然想起那夜他說的那句“我很想你”,再是那之後自己所感受到的手腕紅線不正常的熱燙——
原來真的是那時,烏見滸出了事。
一時間容兆竟也啞然。
烏見滸沒忍住咳了一聲,他從先前起就一直忍著,既已被容兆看穿,索性不再遮掩。
容兆聽著眉心微蹙:“烏見滸,你還沒回答我,先前為何不肯直說,你需要金絲霧蕊的原因。”
“說不說的很重要?”烏見滸止住咳嗽。
“你被反噬,傷的是哪裡?”容兆問得直接,“總不會是命魂,靈力沉滯,應是丹田有損,若單單如此,並不一定需要金絲霧蕊,還有其他許多丹藥合用,再名貴的東西以你一宗宗主之力,總能尋到,除非——”
“除非什麼?”烏見滸不緊不慢地道。
“你究竟是人還是妖?”容兆冷不丁地開口,又一次問了那日在那荒漠上,持劍相向時問過的問題。
烏見滸先是沉默,繼而笑起來,意味不明的:“你覺得是什麼?”
“妖丹脆弱,故而大多數妖修為都低下,唯金絲霧蕊能養妖丹,”容兆慢慢說著他的猜測——烏見滸即便是半妖,丹田亦如妖丹,“烏見滸,半妖之身能有你這般天資和修為很難得,想必也不容易吧?”
輕易被人揭穿身份,但因對方是容兆,烏見滸也不惱:“容兆,我提醒過你,聰明過頭了容易遭人嫉恨。”
這便是認了。
“你說的,”容兆也提醒他,“你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把柄,扯平了。”
“嗯。”烏見滸其實無所謂,說到底,所謂把柄,也要看怎麼用。
眼前容兆讓人給他送來的救命之藥,卻是實實在在的。
容兆卻又問:“先前在幻境中為異獸所傷,損了靈根,是不是就已經留下了沉痾?”
烏見滸稍微意外:“……如若是呢?”
那便是了。
“如若是,即便只有半株金絲霧蕊,我也會還給你,”容兆的語氣難辨,“我這人也不是個東西,但恩怨分明,更不喜歡欠人人情。”
“容兆,我當時怎麼跟你說的,你又忘了,”烏見滸無奈道,“我幾時說過那是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