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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發牢騷就虧了似的。對下級就更不像話了,張嘴就罵人,粗話連篇,有時還動手打人。可奇怪的是,這傢伙在團裡的威信還很高,全團的幹部戰士都很尊敬他,甚至是崇拜他。當時我想,這人恐怕還是有些獨到之處的。後來,我參加了獨立團的幾次戰鬥才明白,老李打起仗來真有點兒鬼才,點子多,善於逆向思維,從不墨守成規。”
一提到李雲龍,滿臉傷痕的趙剛立刻神采飛揚:“我和老李的性格相去甚遠,他是個典型的現實主義者,而我卻是個理想主義者。這兩種型別的人一旦相遇,碰撞是免不了的。老李這個人極務實,他嘲笑理論,一概斥之為‘大道理’或‘狗皮膏藥’,而我那時書生氣十足,偏偏愛搬弄理論。”
“我猜,後來你們成了好朋友,主要還是因為你也現實起來,再不搬弄理論了。”馮楠說道。
“是呀,戰爭的環境太嚴酷了,理想主義應付不了這種殘酷的現實。坦率地說,當時的獨立團沒有我趙剛一樣能打勝仗,要是沒有李雲龍,獨立團在晉西北那種嚴酷的環境裡連一個月也生存不了。關於這一點,我對老李非常佩服,把他當成了我的老師。”
馮楠依偎著趙剛道:“我看,你們倆都是悲劇人物。趙剛,你恐怕至死都是個理想主義者,你參加革命時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準備為了某種理想而獻身,當現實違反了你的初衷時,你便有了一種破滅感。因為你無力阻止現實的發展,那種無奈和痛苦是很深刻的,如果帶著這種痛苦活著,你會感到生命變得毫無意義。”
趙剛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光注視著馮楠,嘴裡嘆道:“咱們生活了十幾年,你在我面前始終扮演一個溫柔妻子的角色,幾乎使我忽略了你的另一面,難道你要到最後時刻才亮出你的劍鋒?真可謂後發制人呀……”
馮楠露出悽楚的笑容道:“性格即命運。我沒有能力改變你,唯一能做到的是,始終伴陪你直至死亡。”
趙剛痛苦地流下眼淚:“你這樣做毫無意義,這是有意讓我的良心負債,為什麼不給我一些自由的空間?給我一些選擇的權利?”
“趙剛,你知道俄國的十二月黨人嗎?”
“當然知道,那也是一群充滿理想主義的革命者。”
“我在想俄國的十二月黨人,在想他們的妻子,那可真是一群高貴的女性。十二月黨人起義失敗後,被沙皇流放到西伯利亞,他們的妻子面臨著兩種選擇:要麼和丈夫斷絕關係,繼續留在聖彼得堡當貴族;要麼被剝奪貴族身份,陪伴她們的丈夫去西伯利亞服苦役。這些高貴、柔弱的女性表現出極大的勇氣,毅然選擇了後者。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感動得流淚了,他說:她們拋棄了一切貴族身份、財富、社交和家人,為了崇高的道德義舉,為了爭取自由而犧牲了一切。無辜的她們在漫長的25年裡,經受了她們‘罪犯丈夫’所經受的一切……你看,一百多年過去了,在人們心中,那些英勇的十二月黨人反而不如他們妻子的歷史形象完美。十二月黨人的妻子,成了一個群體,成了一種英雄主義的象徵,歷史也牢牢地記住了這些偉大的女性。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假如沒有了你,我活著便沒有任何意義,思想的孤獨和對你的懷念同樣也會殺死我。還記得嗎?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才真正知道,什麼叫一見鍾情。那時我就想,感謝上蒼,這個男人是上蒼恩賜予我的。”
趙剛輕輕摟住妻子,環視著客廳,被抄家後,客廳裡已面目全非,藏書被撕成一堆堆的廢紙,趙剛穿著禮服、佩著少將軍銜的大照片上被打了紅色的叉。趙剛輕輕笑了:“人生真像場夢……”
“告訴我,當年你投筆從戎,投身一場革命,幾十年的徵殺,落得如此結局,你後悔嗎?”馮楠問。
“不後悔,我盡了一箇中國人的本分,當時民族危亡,強敵壓境,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在侵略者面前,我們沒給中國軍人丟臉。至於那場推翻國民黨統治的戰爭,我為能參加那場戰爭而感到自豪。那是一個獨裁的、不得人心、腐敗透頂的政府,那個政府不垮臺,天理難容。我這一生參加了兩場戰爭,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沒什麼可後悔的。我只是感到痛心,我想起那些為了建立這個政權犧牲的戰友,想起他們我心裡就受不了。從1938年我進入八路軍直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這11年裡我換過的警衛員就有13個,他們都是死在我眼前,大部分是為了掩護我才犧牲的。直到今天,我一閉上眼睛,那些生龍活虎的面孔就出現在我腦子裡,我能準確地叫出他們的名字,清楚地記得他們犧牲的順序和地點。淮海戰役時,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