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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吵鬧,都放在託兒所全託了。兩個孩子,都是男孩,分別以單字取名:山、高。這是老趙起的名,語出范仲淹《遊嚴子陵祠》中: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看來後面的兩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該叫水、長了。我對老趙說,那個‘高’字可不怎麼樣,趙高,和那個指鹿為馬的大奸臣同名,這可如何是好?老趙說那不管,就這麼叫。田雨,我在沒遇見老趙之前,根本沒打算這輩子要孩子,更甭說連生幾個了,可你知道,咱女人就是這麼怪,一旦愛上一個男人,什麼事都肯為他去做,只要他願意,生10個孩子又何妨?”
田雨介面道:“真羨慕你,你們老趙脾氣好,又會心疼人,你真有福氣。我們老李脾氣太暴,動不動就打孩子,你不知道,他發起火來,可嚇人了。”
馮楠說著話手裡也不閒著,她在給孩子織毛衣,邊織邊說:“老趙也有發火的時候,可他的自制力很強,每次都能忍耐。其實,我真不願意他忍,那樣很傷身體,有些令人氣憤的事,他忍住沒發火,可回家就像大病了一場,兩三天都悶悶不樂。要是把火發出去,心裡會輕鬆得多。記得有一次為招待蘇聯專家有文藝演出,那天趙剛是穿著便衣去的,我們剛剛坐下,一個好像是首長秘書樣的年輕人,便衝過來態度惡劣地喊:‘你們,坐到後面去,這是給首長留的座位,你們沒資格坐在這裡,怎麼連規矩都不懂?’趙剛的秘書火了,站起來要和他理論。趙剛制止住他說:‘那咱們就挪挪地方。’我們挪到後面坐下,等演出快開始了,貴客們才出場,我們發現剛才的座位是給一個大首長的家屬留的,他的老婆、孩子、保姆、公務員都堂而皇之地坐在我們剛剛讓出的座位上。這時我發現趙剛的臉都氣白了,他的手在哆嗦,我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剋制自己。這還不算,更氣人的還在後面。演出結束之後還有宴會,其實蘇聯專家已經在前一天就回國了,主辦者發現這次活動的招待費還剩下很多,於是演出照演,宴會照吃。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奢侈的宴會,桌上的菜根本來不及吃,一道一道的菜不斷地端上來。盤子都堆起老高了,上菜還沒有停止。”
“趙剛那天一筷子也沒動,他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突然拉起我說:‘走,回家。’在汽車裡,他大聲對我說:‘馮楠,你看見了嗎?這就是特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看見那宴會了嗎?那是糟蹋老百姓的血汗錢,多少老百姓還沒解決溫飽,這些人的良心都到哪兒去了?他們也算是共產黨員?’”
“‘呸!連國民黨都不如,蔣介石還知道提倡個新生活運動,帶頭提倡儉樸,連茶葉都不喝,只喝白開水。你說,這麼多人流血犧牲,打下這座江山,就為了讓這些渾蛋搞特權,糟蹋老百姓的血汗?’我當時見他越說越氣,就用手指了指坐在汽車前排的秘書、司機,意思是讓他們聽見影響不好,老趙這才閉了嘴。為這件事,他三天都沒緩過來。他私下裡不停地對我說:‘這是怎麼了?七屆二中全會上早說了,奪取全國的勝利,這只是萬里長征走完的第一步。不是早說了嗎?我們不學李自成。怎麼一進城就全忘了?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我勸他在外邊千萬別亂說話。他說:‘馮楠,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愛護我,我當然不會在外面亂說,我對你,對這個家有責任,我願意給我的親人創造一個幸福安定的生活,我能忍,我會盡力去忍。可是馮楠,如果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住了,我把要說的話都說出來。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田雨,當時我一聽,真是心都碎了,眼淚不停地往下流,我哭著抱住他,對他說:‘親愛的,請你記住,不管到什麼時候,咱們生在一起生,死在一起死,誰也別想拆開我們。’”
馮楠說得落下淚來,田雨的眼圈也紅了,她低聲嘆道:“好個俠骨柔腸的趙剛。”
馮楠擦乾眼淚接著說:“前些日子,老趙他們傳達了蘇共二十大會議情況和赫魯曉夫的‘秘密報告’。上級規定的紀律很嚴厲,不許做筆記,不許議論,不許和沒資格聽傳達的人講,當然也包括家屬。其實,規定是規定,訊息能不傳出來嗎?那天老趙聽完傳達會回家,我發現他臉色慘白,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後來我實在忍不住了,衝進書房想看看他怎麼了。一進門我就驚呆了,我看見他在默默地流淚,說真的,我從沒見他哭過,但我什麼也沒說,我只是輕輕地抱著他,幫他擦去眼淚。老趙說:‘馮楠,這麼多老布林什維克,戰功赫赫的元帥、將軍、中央委員沒死在敵人的刀下,竟然都讓斯大林給處決了,他怎麼會作出這種事?他是無產階級革命的領袖啊,他是列寧的戰友啊,我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