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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是菜籽油,什麼是茶籽油,什麼是蜜香油,也都要分得清清楚楚才是……”
沈穆清以前就覺得做飯是個很複雜的事,現在一聽,頭更大了,但見李氏目光殷殷,只得迭聲應好。
吃了飯,李氏留了沈穆清伴她午覺,到了下午寅初時分才醒,重新淨了臉,梳了頭,李氏讓翠縷拿了兩根蓮瓣銀簪,兩方湖州的挑線手帕,兩塊玉簪花肥皂,十二兩銀子,包好了,把進財媳婦叫了來,將東西遞給了她。
進財媳婦喜滋滋地給李氏謝了禮,又上前給沈穆清福了福。
李氏就笑道:“我可是聽說了,林家因你會做三百種泡菜,才同意你過門的——我們姑娘又不是去搶你的飯碗,你可不能給我藏私!”
進財媳婦滿臉堆笑:“太太放心,我會的做的菜,姑娘就會做。”
丫鬟媳婦們都望著進財媳婦的大腳笑起來——自從慶安十五元年有女子裹腳以來,裹腳之風越來越盛行。北方雖然好一些,但在江南,甚至男家到女家相看,第一樁要看的是腳,然後才是臉。
進財媳婦不以為然,也跟著笑:“那時家貧,顧得上嘴,哪裡還顧得上腳。”
林進財夫妻不是沈家的家生子,是沈箴在四川布政司任左參政的時候買的。他們本也是有幾份薄田的人,獨生兒子林瑞春病了,把家資全賣了銀子與他醫治,後來生活無著,沈家想要請個灶上的婆娘,進財媳婦憑著一手好藝自願賣身進了沈府。林進財跟著汪大總管,媳婦子在廚上服侍,兒子在花園守門子,因明敏機變,很得李氏的喜歡。五年前他十四歲的時候把他派到了沈家在杭州開的一家綢布店當學徒,去年春天剛升了二掌櫃。
李氏見大家鬨笑,卻是眉頭一皺,想到了女兒那雙天足。
女兒六歲那年,請了人來給她裹腳,她滿院子的跑,把老爺引了來,她躲在老爺身後就是不出來,老爺看著她可憐巴巴的,說“等大些再裹”。過了兩年,人大了,越發有主見了,請來的婆子教她給打發了不說,還攛了閔先生出來說項,把老爺給說動了,這腳硬是沒有裹成……
看見李氏盯著自己的裙裾,沈穆清暗叫不好,忙挪了挪,想把腳藏到裙裡。
卻是晚了,李氏又想起這樁心病來,臉上的笑意就淡了,吩咐一旁的汪媽媽:“進財媳婦以後就不用上大灶了,到我小廚房裡當差,也不用管茶水吃食,只一心教導姑娘就是。”
滿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李氏為什麼說變臉就變臉,汪媽媽忙應了,帶著進財媳婦退了下去。
沈穆清心裡是明白的。叫橙香換了李氏愛喝的凌雲白毫,親手遞給李氏:“太太放心,我一定跟著進財媳婦好好學,保證比她做出來的菜還要好吃。”
李氏見她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想著這幾年她在自己身邊吃的苦頭和給自己帶來的樂趣,心裡又是愛,又是怨。嘆了一口氣,到底是接過茶盅喝了一口。
到第二天,沈穆清就開始跟著進財媳婦學做飯。
什麼是連珠醬,什麼是元靈醬,什麼是紅螺醬,這些醬又是如何做出來的……什麼是臘醋,什麼是桃花醋,什麼是白酒醋,這些醋又各用在什麼樣的菜上……細細瑣瑣的事多得數也數不清。好在沈穆清學什麼都很認真,前世又在大酒店裡進進出出的,因此很快就把這些食材都認得個七七八八的了,開始跟著進財媳婦學怎麼升火,怎麼燒柴,怎樣控制灶上的火候。
沈月溶知道了,跟李氏說,也想跟著學學。
自從給沈月溶做了兩套衣裳以後,李氏又賞了她幾匹妝花料子,讓她給自己做幾件冬衣,想借著把她拘在屋裡。誰知道,這沈月溶也是個人物,幾天就做了三件夾襖,兩件褙子,倒讓李氏吃了一驚,也有些不敢小瞧她。現在聽她這麼一說,倒找不到合適的藉口攔她,只怕反而讓她輕瞧了去,便點頭答應了。
沈月溶到了廚房,見沈穆清竟然拿了一個漏鐘擺在廚房裡,看著漏鍾加柴火,不由笑道:“姑娘也不用這樣仔細,就是嫁了,家裡也有灶上的婆子……”
沈穆清笑了笑,冠冕堂皇地道:“既然太太讓跟著學,怎麼能隨隨便便糊弄了去。”
實際上,她是因為以前讀書的時候只講書讀得好就行,家務事全不在行,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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