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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色細髮圈挽起的長髮在剛剛的跌落中散落開幾縷在頰邊,清透的眼眸中似有搖曳的湖水。
程若綿清楚地知道,若繼續放任事情這麼發展下去,她無法拒絕他。
就像那晚上了他的車,就像在南郊那晚去敲書房的門,全是衝動和迫不得已嗎?她太瞭解自己心底那些小心思了。
是被他蠱惑被他引誘。
陸政控著她後腰那隻手只是虛虛掌著,這時候移開了。
察覺桎梏鬆了,程若綿來不及多想,本能往後退著起身,輕輕丟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間。”便掀開門簾衝出去。
衝到洗手間。
她從一塵不染的鏡中看到自己的模樣。
臉頰微紅,眼中水光瀲灩。
陌生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勻出,開啟水龍頭,掬了點水撲到臉上,拽出一張擦臉巾,輕輕把臉頰沾乾淨。
有時,心念已定只是轉瞬間的事。
再抬眼,鏡中那雙眸已經恢復澄澈,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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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綿回到包廂的時候,陸政正單手插著褲兜站在那兒打電話。
包廂裡日式的窗戶偏低,襯得他身形更加高大,寬肩窄腰身姿挺拔。
她穿著白襪的腳踏到榻榻米上,陸政正好轉過身來,眼睫半垂神色很淡,很隨意地抬手扯掉了領帶。
他抬眸瞧她一眼。
程若綿看出他眸底還殘存著幾分醉意,但總歸是比剛才清醒了不少。
她慣會察言觀色,看到他抬腕看了表,意識到他這通電話大概是有事,便走去包廂角落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外套和圍巾,打算先出去。
剛走到門口,陸政就大步邁過來,手臂在她面前一橫,掌心摁住門框,低眼,“幹什麼?”
程若綿剎住腳步,沒出聲,指了指外面。
“等我打完電話。”
程若綿點點頭。
她乖乖站在那兒沒動。
陸政手臂沒收回去,手機還貼在耳邊,眼眸卻低著,看她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臂彎裡圍巾上的毛毛。細白修長的手,他記起剛剛這雙手撐在他胸膛的感受。
手若柔荑四個字,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認知。
纖長的眼睫讓人聯想起春日拂在湖面的柔嫩柳枝,秀挺的鼻尖微紅。
她此刻,有種可憐脆弱的乖巧感。
陸政早已沒在聽電話那邊的聲音,對方察覺到了,“阿政?”
他嗯一聲,簡潔地,“掛了。”
程若綿察覺到他掛了電話,靜等著他把橫攔在她面前的手臂撤走,過好幾秒他都無所動作,她耐不住,仰臉看向他。
陸政這才把手臂收回去,盯著她,哂笑,“以為你不打算抬頭看我了。我要是不放人,你打算就這麼悶著不吭聲不動彈?”
他走回長桌旁,俯身拿起水杯喝了半杯水,然後點了根兒煙。
程若綿聽到金屬打火機叮得一聲,轉過身來,平和地問,“不走嗎?”
那語氣,倒像是他與她已是一對戀人,一起來吃飯的了。
隔著升騰的煙霧,陸政略眯了眯眸審視她。
“……你一直都這樣兒嗎?”
“什麼?”
“……安靜,聽話。”
程若綿默了默,“……不全是,”她儘量讓自己的口吻聽起來全無情緒起伏,“……我只是不想惹到您。”
陸政眼睫微動。
也是。
前幾天在南郊後花園,她還倔頭倔腦地跟他撂狠話呢。
「學乖了。」
她與他心底同時閃過這三個字。
陸政撣了撣菸灰,似笑非笑,“要把我哄高興了,然後放過你?”
“我欠您天大的人情。”
陸政不置可否,只深深看她一眼。
他俯身摁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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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前庭,走到門口。
尚策下車迎過來,先去瞧陸政的臉色。
他本來還在擔心裡面會不會起衝突,畢竟,陸政喝多了之後會比平日裡更難伺候些,程小姐看起來又有些冷淡,可這會兒一看,陸政神色平淡,看起來心情好像還行。
兩人都上了車,尚策請示先去哪兒。
“先送她。”
為避免任何對話的產生,程若綿歪靠在座椅裡閉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