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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世齊說:「你冷靜點,阿莉,這些事都是可以有解決辦法的。」
葉維莉看著曾姝說:「他說都是可以有解決辦法的,你相信嗎?」
曾姝笑了起來。樓底下已經有救援隊趕到,但金茂太高,即使下面鋪上安全氣囊都不會有用。王義禮說:「其實是可以有辦法的。你想救龍河很簡單,你作證這件事他不是主謀。」
葉維莉轉頭看他。王義禮繼續說:「事實應該也是這樣。龍河幾乎是聽你的話行事,他只是負責打點國外的採購和運輸。」
葉維莉歪了歪頭,說:「你在套我的話啊,王sir。」
王義禮說:「他很愛你。其實你一直不肯承認,你也很愛他。你嫁給皮耶,不是因為要靠他的關係,繼續把金茂做大。是因為龍河和皮耶家族集團之前產生過一次很大的衝突,他老豆龍天甩手不肯管他的事。那件事最後是你解決的。」
葉維莉冷笑了一聲,別過了頭。曾姝突然握了握葉維莉扶住她的手,說:「阿莉,我一直覺得,你其實很好。你想做成的事都能做成,極聰明有野心。我離開的時候,你還不大,但是我走的那天,你在走廊上和我說『恭喜你脫離苦海』。那不是一句嘲諷,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也謝謝你把我帶出來,我有十多年沒有見過這座城市了,它其實和過去一樣。」
她自己伸手抱住了葉維莉,貼著她的左耳輕聲說:「麻煩你告訴阿廉,我盡力了。」
曾姝垂落的頭髮先她一步飛出了護欄,她的耳環鬆脫出來。那天她被帶出來的時候,還是穿著那件玫瑰紅的睡袍,淡色的,巨大的玫瑰,開到空中,然後自由墜落。那是一場非常輕盈的墜落。曾姝後來常年的體重只有七十幾斤,脆弱得就像一把容易折斷的玫瑰。玫瑰落地的時候,花瓣四散。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葉維莉越過眾人的視線,看向玻璃花房裡搖曳的花草。她慢慢蹲下身子,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她失聲尖叫起來。安保人員衝過去把她拽到了安全地帶。
葉維莉在恍惚裡,總感覺自己回到了那段悶悶的過海隧道里,汽車疾馳而過,黃綠色的光線,《墮落天使》裡金城武騎機車飛過那樣的畫面。她想她如果現在睜開眼睛,一定會發現路還很長,龍河還在一聲不響,安靜地背著她。還要走多久,要怎麼停下來。只要她不講,龍河就會一直走下去。
葉維莉披散的頭髮遮住了臉,她抬頭對王義禮說:「我現在去自首。」
「為什麼那麼多份鬆餅,你只吃我的那份?」葉維莉曾經問過龍河。龍河說不知道。九龍塘那間舊英式幼兒園,每天的下午茶整整齊齊擺在餐桌的方格子布上,葉維莉的英文名叫phoebe,座位上貼著她的名字。都柏林來的老師,叫她的名字的時候,會加奇怪的重音。
龍河一直會想起,那位老師在喧鬧的課堂上,坐在鋼琴旁舉起一隻手示意,她會念出葉維莉的名字,phoebe,請你來唱下面的一段。英國的民謠,舊霧都雨濛濛的清早。龍河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監禁室的門被開啟了。
他看到他老母林茵帶家庭律師站在監禁室外面看著他。警員除下了他的手銬。龍河問:「怎麼啊?要去哪裡?」
林茵不響,顧自己踩著漆皮高跟走掉了。龍河跟著律師走出去,外邊已經徹底暗下來。警署對面一排商業街,這個點所有店都十分熱鬧。龍河問律師:「是不是證據不足?」
律師說:「對你控訴的證據確實不足。」
龍河放下心來。他揉了把頭髮,摸出上交了一天的手機,開機,進入介面。他邊走邊撥電話給葉維莉,電話聲響到自動結束通話,轉入留言信箱。龍河又給葉維莉發了簡訊。他坐進車裡,車子慢慢開過商業街。律師從副駕駛位遞給他一個塑膠檔案袋,說:「龍哥的意思,馬上送你去泰國。機票,護照都在裡面了。凌晨的航班,已經打點過,登機沒問題,到了泰國會有人接應你。」
龍河接過袋子。他上下滑著手機,葉維莉一直沒有音訊。他看著外面商貿大樓巨大的led廣告屏,再過去就是金茂酒樓的玻璃外殼。車子開過去,樓底下還圍著一圈警戒線。龍河問說:「今天這裡發生什麼?」
律師靠在副駕駛位上,沒有回覆他。龍河踹了一腳座椅,罵道:「我在問你,今天這裡發生什麼?」
律師還是沒說話。車子轉過街道,朝機場方向開。再過半個鐘頭就會到達香港國際機場。龍河很想和葉維莉解釋清楚這件事,他知道葉維莉肯定是非常生氣。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但葉維莉始終沒有回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