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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電視機忽閃忽閃跳轉到tv-12,夜間檔的主持人穿著筆挺的西服站在已經打碼但依舊很血腥的兇案照片前繪聲繪色地描述兇殺現場,周芒把手中的遙控器放下,拿起冰可樂聽得分外入神。
他從小膽子就大,不畏生死也不懼鬼神,讀小學時被人欺負或者遇到不高興的事便喜歡一個人往山裡鑽,有一次進去一晚上都沒回家把他外婆嚇得夠嗆,帶著村裡人進山裡一看,才發現他是趴在他媽媽的墓前睡著了。
被帶下山以後,有個人問他晚上睡在墳堆裡不害怕嗎?
年幼的周芒搖頭說不害怕,他覺得那裡埋的是自己的親人,沒什麼好怕的,應該覺得安心才是。
他畢業剛進彌新那一年遇到一場大地震,覃文帶著他去震區採寫,因為還有發生餘震的可能性,他們和當地的群眾一起住在帳篷裡吃了半個多月的康師傅紅燒牛肉麵,也聽了半個月的哭聲,從早到晚沒有一天停過。
讓周芒印象最深的是一個老太太,六十多歲,全家五口人就她一個人躲過一劫,丈夫,兒子,兒媳和孫女都被埋在石頭下面。
出事以後她從來沒哭過,就每天坐在帳篷面前等救援隊回來,有一天周芒去給她分物資,恰好遇到餘震,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老太太一把將他護在身下,險些摔傷腰部。
周芒心裡過意不去,每日都去照顧老人,陪著她聊聊天。談起那天餘震的事,他問老人當時就不害怕嗎?
老人耳朵不大好使,重複好幾遍才聽清他在說什麼,皺起眉,苦樂說自己全家都離開這裡,不回來了,留她一個人在這,大不了死掉好去找他們團圓,有什麼好怕的。
周芒聽完一陣心酸,想勸老人幾句,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只能跟著老人一起沉默。十來天后救援隊從震區挖出幾具屍骨,找人認領,老人像是感覺到什麼,走上前把白布一 一 掀開,然後攙著周芒的胳膊跌坐在地上,還是一聲不發。
第二天清早周芒去給她送飯,喊了兩聲都沒應,走上去一看人早已沒氣,用來充當枕頭的衣物近乎濕透……
從那以後周芒便不再相信什麼「人在做,天在看」他見過太過的人間疾苦,飛來橫禍,再善良向上的人,在殘酷的命運面前都涼薄如紙,輕輕一碰便碎得連渣都不剩。
起初他還會為這些事傷感難過,時間一久後就只剩下無力和麻木,這個世界上痛苦的人,悲慘的人實在太多,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記者,不是聖人更不是菩薩,他什麼都做不了,也沒法改變任何人的命運。
不知不覺間牆上的掛鍾時針來到晚上一點,節目已經進入尾聲,兇手因為故意殺人被判處死刑,受害者父母面對記者採訪時抱著受害者遺像泣不成聲。
周芒拿起遙控正準備關電視,已經息屏的手機突然亮起,他剛解完鎖,江遇野的訊息跳出來,先是幾張照片後面跟著留言。
【野狗:在維也納看到一棟很漂亮的房子,門口還有花園,想買下來送給你。】
【野狗:漂亮的虞美人,總覺得很像你會喜歡的東西。】
周芒盯著螢幕裡那些略微矯情的訊息看半天,不由懷疑江遇野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曆把腦子撞壞了,要不然就是被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給奪舍了,他把手裡的易拉罐捏扁丟進垃圾桶,用力敲擊手機給江遇野回訊息。
【芒果:你腦子終於被驢蹬壞了?】
【野狗:?你這麼晚還沒睡?】
【芒果:明天週末不上班。】
【野狗:我就是想你了,我們打影片do吧。】
【芒果:爬。】
【野狗:小企鵝哭泣jpg】
周芒盯著手機暗罵一句髒話,關掉電視轉身回房間,天花板上的老舊吊扇上停著幾隻飛蟲,他推開窗散熱,換上睡衣後躺在涼蓆上數羊,等第一千零五十六隻羊進入羊圈後才隱隱有睏意。正想閉眼,手機提示音突然響起。
他以為又是江遇野發的騷擾資訊,正準備罵人,開啟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的簡訊。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下面還有配著一張照片,照片裡是老舊居民樓破舊的窗戶,周芒猛然驚起,向著窗外望去,外面什麼都沒有,只有濃黑的夜色和慘澹的月光。
螢幕微藍的螢光打在周芒臉上,顯得他蒼白無比,他雙手拿著手機,輕敲一行字。
「只有死人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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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週發工資,我終於可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