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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許,梁思憫這會兒已經收拾好心情出去玩了。
她高興不高興都能很快拋一邊的。
這真的是個很美好的品質,所以她活得比別人快樂一點。
如果他也能不在意就好了,可人和人,畢竟是不同的,即便他現在從這裡出去,把這一家人拋下,他也不會好受的。
西郊燈火通明,爭吵聲漸漸弱下去,又問明達怎麼辦。
繼續埋怨季暘,就算要處理這件事,也不該鬧到明面上,這對明達來說,無異於重創。
終於還是回歸到了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尤其三嬸和四嬸,人已經出事了,那就只好多爭取一些利益。
剛還試圖對季暘又喊又罵的人,突然又推心置腹聲淚俱下起來。
因為明白,最終能帶著明達走下去的,只有他。
季暘摘下來眼鏡,仔仔細細擦了擦,很長一段時間一句話也不說。
開口第一句話卻是:「我本來打算辭去明達的職位。」
什麼繼承人不繼承人,他也沒有多稀罕。
就連老爺子都驚了一下,旋即怒道:「你在胡扯八道些什麼。」
……
潘凌慧清楚地知道兒子是個什麼人,也知道季家都是什麼人,所有人都把季暘當假想敵,以為他是這條船上有望長到最大的那條魚,每個人都在拼命拖住它成型的那一天,好爭取到最多的利益。
可這條魚的志向,壓根兒就不在這條船上。
一直沒說話的幾個小輩,突然開了口:「二哥你不能丟下這一個爛攤子不管啊!」
「我可以回明達,但我要求進董事會,以及代理董事長的位置。」季暘戴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淡漠而冷沉。
他早就是那條最大的魚了,只是所有人置身其中,恍惚覺得它還可以受制於人,再做兩年提線木偶。
進董事會當然沒有那麼容易。
但在座的各位手上多多少少都有股權,也就有話語權,只要他們想,就不可能不行。
……
過了十二點,老宅的車陸陸續續駛出一些,剩下的就地安頓了。
一場戲劇落幕,演員都滿身疲憊。
季暘沒有走,爺爺要求他留下來,明天跟他一起回明達。
那邊亂成一鍋粥,急需要有人去主持大局。
他看了看錶,其實哪怕不能去接梁思憫,也很想回楓橋他們的家,奶茶或許依舊不待見它,但還是會讓他抱一會兒。
這一刻,他真的覺得那裡才是自己唯一的家。
但他確實也不想折騰了。
回了自己房間。
過了會兒,潘凌慧來敲他的房門。
「媽……」他開啟門,有些疲憊地叫了一聲,「有事?」
潘凌慧沒說什麼,直接擠進去。
她掏出手機給他看和周邵紅的聊天記錄。
或許對兒子來說,會是某種慰藉,他在季家真的受了太多委屈,每個人都看似很愛他,可每一分愛都是明碼標價的。
就連她自己……有時候都想要依靠他,從他身上索取些從丈夫那裡索取不到的東西,比如偏愛。
好像他優秀是應該的,好像他並不需要被愛似的。
——勸著點,別打壞可我女婿,你兒媳婦寶貝著呢!
——你兒子審完了沒有,能不能還給我閨女啊!人都快瘋了,都魔怔了。
照片上的梁思憫表情看起來有點隱忍的委屈,眼神卻蹭蹭冒著火氣。
整個人身上是化不開的擔憂。
她非常擔心他。
他甚至能從她的表情裡聽到她的聲音,她生氣的時候就喜歡口是心非,在家裡指不定大罵他,說討厭他,不喜歡他。
但如果你抱一抱她,說一句我錯了,就能聽到她的真心話:我是不是很難過啊?
她的感情很吝嗇的,真的討厭他,是一句話都懶得說的。
送走母親,他內心像是被什麼衝動佔據,拿了車鑰匙,驅車一個小時去她家。
恍惚覺得自己像個剛戀愛的愣頭青。
有點可笑。
別墅的燈果然已經暗了。
車停在別墅外,他坐在車裡,自嘲地笑了笑,叼了根煙點上,凝視著那一點猩紅,等它快要熄滅了也沒抽一口。
她真的很討厭煙味,會拒絕他的吻。
儘管現在,她根本不會來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