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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的胳膊忽然被誰拉了一下。
葉庭突然回過神來,發現小孩擔憂地看著他。
他眨了眨眼,有些恍惚。
從那一晚之後,一般人看到他,都會露出驚惶的神色,再善良的人也概莫能外。
但小孩沒有。當然了,小孩不知道他的過去。
葉庭摸了摸小孩的腦袋。現在很少有人願意接近他,更別說和他交流了。自從母親去世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聽他說話。
然後小孩忽然用手比劃起來。
小孩的手勢太過抽象,葉庭看得一頭霧水。葉庭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明白,小孩仍然鍥而不捨地比劃給他看。
葉庭把本子和筆拉過來,塞進他手裡,用手指戳了戳紙頁:「畫給我看。」
小孩提起筆苦思冥想,又放下了,神情很沮喪。
也是,不是所有資訊都能透過畫畫傳遞的,何況文安又不是畫家,只是剛會握筆的孩子。
葉庭無奈地發現,兩年之後,他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卻完全無法交流。小孩既聽不明白問題,又不能給出明確的回答。
小孩發現無論如何說不明白,又氣又急,沮喪地垂下了腦袋。
這能怎麼辦?
葉庭環顧四周,看到床上的畫,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他還記得,學英語的時候,老師會舉著單詞卡片教他們讀音。卡片上有英文字母,還有單詞對應的圖片。如果把文安畫的圖片也標上意思,他就可以用圖片跟小孩交流。把這些圖片收集起來,不就是詞彙手冊嗎?
這個想法很有可行性。如果小孩看著圖的時候,能同時看到文字,說不定還能學會認字呢。如果能識字,那溝通就會有質的飛躍。
葉庭忽然伸出手,捧住小孩的臉,讓他面對自己。
「我教你識字。」他鄭重地說。
小孩茫然地望著他,完全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過即使小孩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能感受到話裡的善意。
小孩輕輕地往葉庭手裡蹭了蹭。
第二天早上,葉庭翻出了一本舊的習題本,把小孩之前的畫收集起來,用固體膠貼在了習題本上。他在帶著護士帽的人下面寫上「護士」,在彈珠的下面寫上「彈珠」。
他把剩餘的草稿紙裁成規律的正方形,畫上方框,遞給小孩:「你就在這裡面畫。」
小孩接過來,瞅了他一會兒,繼續把自己想到的東西畫了下來。車、餐盤、青菜……他畫好了,葉庭就在下面標上意思,貼在本子上。他還給畫分了區,表示人的,表示食物的,表示傢俱的,方便以後查詢。
兩個人悶聲協作著,但過了一會兒,小孩忽然停了下來。葉庭莫名懸起心來,問他怎麼了。
小孩放下筆,露出苦思冥想的表情。
葉庭看了看空白的紙,隱約明白了,大概是沒有可以畫的東西了。小孩的世界只有地下室那麼大,即使後來出來了,生活也只是這四方圍牆裡的一點空間而已。
葉庭站起來,拿起紙和筆,夾在腋下,然後拉起小孩的手:「跟我去個地方。」
小孩懵懵懂懂地跟著他走了。葉庭把步子放得很小,保證小孩跟得不吃力。
他走到三樓拐角,使勁地拉開一扇生鏽的鐵門,冒著熱氣的風從外面灌了進來。
三樓頂上有個天台。在不想和世界產生聯絡的時候,葉庭就會來這裡,坐在邊沿上,靜靜地看著遠處山脈的輪廓。
他把小孩拉了上來,又怕屋頂太熱了,小孩會中暑,推著小孩往陰涼裡走。
他把幾塊廢棄的水泥磚搬過來,搭了一個小小的座位,對小孩說:「你就坐在這畫。」
小孩乖乖坐下了,然後把紙鋪開,握住筆。奇怪的是,他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有畫下來。
「怎麼了?」葉庭疑惑地看著他,「不想畫了?」
小孩沖他眨了眨眼,握筆的手還是一動不動。
葉庭在他旁邊坐下,朝遠處指了指:「這邊風景不是挺好嗎?那兒還有個很漂亮的美術館呢,看見了嗎?」
小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露出茫然的表情。
葉庭覺得這傢伙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嘆了口氣,指了指美術館,又指了指紙上,再做了個畫畫的手勢。
小孩看上去是懂了,但表情很為難。他握著筆,很勉強地在紙上畫了一些陰影。葉庭仔細辨認,看出了一個模糊的建築物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