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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庭走過來攬住他,對教練說:「我們是一起的。」
教練走後,文安看著他:「你會滑雪?」
「不會,」葉庭說,「那邊有小孩子的滑雪班,我聽了一耳朵,好像不是很難。」
文安往他身後望去,有人速滑跑道上摔了下來,在雪地裡滾了兩圈,栽進一個雪堆裡。
「這樣,」葉庭把雪杖往後揮,「就能開始滑了。」
「這樣,」葉庭把腳下的雪板擺了一個八字,「就能停下了。」
「兩個動作,」文安說,「就能滑雪了嗎?」
「其他的就隨機應變。」
「隨機應變?」
葉庭推著他往前走:「摔在雪上不痛的。」
文安對此深表懷疑,在坡度最小的初學者滑道上猶猶豫豫,膽戰心驚。葉庭不停地加油鼓勁,文安指了指旁邊,一位教練面朝一個小孩,兩個人手拉著手,慢慢往下滑。
「那樣安全。」文安說。
「我沒有那個技術,」葉庭說,「滑雪不難的。記得那次跳水嗎?最重要的就是閉著眼睛往下跳。」
文安磨磨蹭蹭,雪杖在冰上劃出橫七豎八的線條。葉庭突然伸手,在他背後一推,文安尖叫著滑了下去。
失重的感覺真是奇妙,寒風從耳邊吹過,雪粒在腳下沙沙作響。文安一瞬間忘了害怕,直到他滑到底了,速度完全沒有減慢的跡象。
剛才是怎麼說的?外八還是內八?
他試著挪動滑雪板的角度,但左腳比右腳慢了點,失衡的瞬間,他往右邊拐了個彎,側著倒在雪地上。
文安掙紮了兩下,腳上固定的滑雪板太難移動,沒爬起來。
不過,摔在雪裡真的不疼。
遠處隱約出現熟悉的身形,嘩一聲,停在他旁邊。「起不來了嗎?」
文安磨了磨牙:「你偷襲我。」
葉庭卸下了文安腳上的滑雪板,伸出手,想把文安拉起來。
文安透過滑雪鏡望著他,握住那隻手,猛地往下一拉。
要換往常,這種偷襲是無用的,但葉庭腳上還扣著滑雪板,行動不便,被這一拉帶了下去,倒在文安身上。
葉庭皺起眉,文安笑了起來。他沒有起身,往旁邊挪了挪,和葉庭側著身子面面相對。
葉庭抬起頭,撣去文安肩上的碎雪:「不冷嗎?」
文安搖搖頭。頭上有頭盔,身上裹著滑雪服,雪地裡意外地舒服。他把護目鏡摘下來,看著葉庭:「你這樣會讓我誤會的。」
葉庭的手頓住了。
「照顧我,親近我,」文安說,「我吻你的時候,你也不躲開。」
葉庭默然。這麼多年來,照顧文安已經變成了一種本能,本能是很難改變的。
文安嘆了口氣,眼前充盈著白霧。他伸出手,觸碰葉庭的臉頰,指尖帶著雪山的寒意:「為什麼沒有女朋友?」
他想了想,要不要問「因為我嗎」,但放棄了,無論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他都不會高興。
沉默的時間漫長又短暫。最後,葉庭收回手,回答:「因為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文安把手放在面前的雪地上,靜靜地看著他。
「在這一切畫上句號之前,我不想考慮其他事。」
文安垂下眼睛。所以,這一切結束之後,他們會重新開始各自的生活嗎?
葉庭看了看錶,坐起來,把滑雪板解開:「再滑兩趟吧,然後我去處理那件沒有完成的事。」
文安抱著滑雪板,走在他旁邊。有履帶通向滑道頂部,他們站在上面,臉頰因為雪地的談話凍得通紅。
快到頂上,文安忽然說:「如果我吻你,讓你討厭的話,要告訴我。」
葉庭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文安說「你不像我喜歡你那樣,喜歡我。」
葉庭看了他一會兒,說:「無論你做什麼,我永遠不會討厭你的。」
文安嘆了口氣。葉庭總是這樣,在五年前,在那次虛驚一場的生病之後,他也說了「永遠」。這種極端的承諾,絕大多數只是當下的一時衝動。但葉庭不是,只要說出口,他就一定會做到。
就是因為這些「永遠」,自己一直放不下。
文安磨了磨牙,怨憤地看著高大的背影。
到了滑道頂端,葉庭剛一站穩,文安就伸手一推,葉庭只來得及回頭一瞥,就直接從坡頂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