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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李覺哉和尹新麗對坐著吃早餐的時候,尹新麗還提到了遊覽。李覺哉感覺有人在他背後打了一棍子一樣,有點痛。他好像報複式地問尹新麗:「爸爸慢慢失明的時候,你難過嗎?」
尹新麗果然沉默下來,過了會兒,疲累地開口說:「不要再問我這些問題了。」李覺哉知道「這些問題」指的是和爸爸有關的所有問題。
李覺哉九歲多的時候,爸爸完全失明下來。他那個時候不知道失明是殘疾,失去生活自理能力,需要人照顧。半年後,爸爸又查出胃癌,徹底住進醫院。尹新麗忙累地像一個陀螺,永遠在轉啊轉。她要打工,要去醫院照顧病人,要接送李覺哉上下學。李覺哉後來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尹新麗那麼一個瘦小的女人,攢著多少大的能量才可以日夜不息地挺了整整一年多的時間。
他後來想到,她或許還是愛著爸爸的。但是那個愛讓她好疲累。
李覺哉吃過早餐之後,進自己房間拿書包。他看到書桌邊上的地板上,他送給遊覽那隻唇膏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在那邊,已經髒兮兮的。李覺哉拿起來,放進了自己口袋裡。
這段時間,他發覺他比想像中要容易想到遊覽。他們畢竟做了一年多的朋友了,一起玩過很多地方。李覺哉有時候走過中央公園還會想到他們那次傻乎乎的逃課之旅。
那天相比被同性親吻的慌亂,李覺哉後來感覺自己更多的是某種自卑。他不知道他這樣的人會不會有空隙在這種年紀去談一場青春期的戀愛。李覺哉要關照著自己隨時失明的眼睛,努力完成學業,希望在完全失明之前找到不給人添麻煩的方式活下去。
他背著自己的書包走進地鐵站上學,和其他十八歲的普通高中生一樣,日復一日。但那天李覺哉坐在地鐵上,手裡捏著那根髒兮兮的唇膏,忽然紅了眼睛。他還蠻想聽到遊覽吐泡泡一樣說話的。遊覽喊他都喊不清楚,著急的時候,揮著兩隻手,想要輔助自己發言。李覺哉想到這裡又笑出來了。他擦了擦手裡的唇膏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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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學指導老師又約談了遊覽。遊覽愣神看著老師桌面上的水培植物。指導老師敲了敲桌子,他回過神,抬頭看著老師。已經這麼多個學期,老師對遊覽的個性已經有點瞭解,對什麼都不太有所謂。所以她上學期有約談過遊覽的家長。媽媽坐著反問了她一大堆問題,爸爸就是也對什麼都不太有所謂。
老師說:「遊覽,人生還是要有個方向的。至少你高中結束之後,得有個方向對不對?」
遊覽點點頭,不知道聽進去多少。他玩著手裡的生涯規劃卡,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把卡片隨手塞進了書包側袋裡。
遊本況要陪媽媽去旅遊一趟。他做全職兒子的責任之一就是每年至少陪老太太旅遊一趟。那幾天,蔣金金接送遊覽上下學。
她發現遊覽這段時間忽然沉默了不少。之前也不太愛說話,但和遊本況湊在一起打遊戲或者看球的時候還是興奮的。但最近一段時間,遊本況怎麼逗他都沒用。蔣金金破天荒地和遊覽說:「小覽,不要有壓力,大學考到哪裡媽媽都給你讀的啊。」
遊覽好像沒聽到她說話,望著窗外公交站臺邊上開得正好的節果決明。
下午社團活動結束之後,蔣金金還在忙著開會。遊覽自己走下二十度坡打車。他報了城北高中。車子開過去大概半個鐘頭,到的時候,城北還遠沒有下課。
遊覽下車之後就坐在校門對面的石墩子上等著。今年新北新換了校服樣式,春秋季校服外套變成了藍白棒球服。下午氣溫有點高,他脫了外套,裡邊只穿著件短袖衫。他期待又恐懼地等待著李覺哉。
那天李覺哉拒絕完他之後,他在路上就哭了,一路哭回家。他用挺長的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再用朋友的身份來面對李覺哉。
遊覽看到李覺哉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下午六點。李覺哉是急匆匆跑出校門的。出來之後站在門衛室門口停了很長一段時間。李覺哉四下看了陣,才繼續轉進了街道。
遊覽沒追上去打招呼。他現在看到李覺哉的背影有了一種奇異的陌生感。李覺哉穿著短袖polo領的校服,背脊瘦削,頭髮明顯重新理過了,鬢角乾乾淨淨。他十分冷靜地坐上去醫院急診的公車,閉著眼睛休息著。
下車的時候,李覺哉也有點頭暈。他堅持著自己掛號,排隊,等在已經熙來攘往的急診大廳裡面。急症室裡坐診的醫生是他看過幾次的門診醫生。醫生有點無奈地看著他問:「自己來的嗎?」
李覺哉點點頭。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